## 第六章：黑暗中的共振
“陈……陈森？！”
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破碎得不成调子。手机屏幕上那张脸，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深刻硬朗的轮廓，高耸的眉骨，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此刻冰冷残酷如鹰隼的眼睛……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我拼尽毕生所学、在无影灯下与死神搏斗了十几个小时才抢回来的男人！
半年前，他被推进急诊室时，腹腔像个被砸烂的西瓜，肠子都流出来了，血压几乎测不到。是我，一刀一刀，一针一线，把他破碎的内脏归位，把断裂的血管接续，把他从地狱门口硬生生拽了回来！他醒来后，虚弱得说不出话，却紧紧攥着我的手，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对生命的敬畏。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掌控一切的残忍。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对着手机屏幕嘶吼：“为什么？！陈森！你他妈为什么？！我救了你！我救了你这条命！”
陈森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救我？” 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平稳得可怕，“林医生，你救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证人’。你救的，是‘宏远’真正的老板，是那个需要从自己制造的‘意外’中金蝉脱壳的人。”
宏远？老板？金蝉脱壳？
这几个词像炸弹一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宏远集团……周雄……坠楼……三年前的悬案……张辰下午电话里提到的跨国洗钱……无数碎片瞬间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你……你是周雄案的……” 我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
“周雄？” 陈森轻蔑地嗤笑一声，像在谈论一只蝼蚁，“一个愚蠢的、贪婪的、挡了路的替死鬼罢了。制造一场‘意外’让他永远闭嘴，顺便把警方和那些烦人的调查员的视线牢牢吸引在‘谋杀’这个死胡同里，为真正的资金转移争取时间……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昏迷不醒、浑身湿透、指尖焦黑的夕夕，眼神毫无波澜，“就像现在，利用你亲爱的妹妹，逼你交出我的藏身处……哦，抱歉，是交出那个‘替身’的藏身处，好让那些愚蠢的警察以为他们抓到了大鱼，放松对真正目标的警惕……也很划算。”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原来，从头到尾，我和夕夕，都只是他精心设计的棋局里，两颗身不由己、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我救了他的命，却亲手把妹妹送进了他设下的地狱！
极致的愤怒和滔天的恨意瞬间烧干了恐惧！我死死攥着碎裂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恨不得能穿过屏幕，用目光将他碎尸万段！
“放了她！陈森！你这个畜生！有什么事冲我来！” 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冲你来？” 陈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他缓缓踱步，再次走到夕夕身边，目光却不再是看她，而是死死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欲，聚焦在她左手手腕那道紫红色的、扭曲如闪电的疤痕上！
“林医生，你和你妹妹……远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那道雷……不仅仅给了你们同步痛苦的诅咒吧？这道疤……它在‘共鸣’！我能感觉到！当痛苦达到极致，当生命受到威胁，它就像一块被激活的电路板！在释放能量！在传递信息！多么……奇妙的‘礼物’！” 他的指尖，戴着黑色手套，极其缓慢地、近乎痴迷地，虚悬在夕夕手腕那道闪电疤痕的上方，仿佛在感受着某种无形的能量波动。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发现了！他发现了疤痕的异常！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夕夕似乎被陈森靠近的气息刺激，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盛满阳光和色彩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灰败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她茫然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近在咫尺、摘下了头套、眼神狂热地盯着她手腕的陈森。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她！她像受惊的小兽，猛地想缩回手，却被绳子死死捆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呜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醒了？” 陈森收回虚悬的手指，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愉悦，“正好。让我们来……验证一下林医生的‘礼物’，到底有多神奇。” 他首起身，对旁边一个戴着黑色头套、一首沉默如影子般的同伙使了个眼色。
那个沉默的绑匪立刻走到角落，推过来一个东西——一个带着轮子的、蒙着灰尘的、显然是这废弃矿洞医院遗留下来的老旧牙科治疗椅！椅子旁边，还挂着一个同样老旧的、连着电线的手持式牙钻！
陈森慢条斯理地戴上另一副更薄、更贴手的黑色橡胶手套，走到治疗椅旁，熟练地检查了一下那台老旧的牙钻。他按下开关。
“嗡——！！！”
一阵尖锐刺耳、如同无数只毒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矿洞空间！也透过手机，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牙钻前端那细长尖锐、高速旋转的金属钻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光泽！
“不——！！！不要！！！”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血液都凉透了！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要对夕夕的眼睛下手！
“带她过来。” 陈森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眼睛却死死盯着夕夕手腕上的疤痕，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沉默绑匪粗暴地将还在徒劳挣扎、呜咽不止的夕夕从铁椅子上解下来，拖向那张冰冷的牙科治疗椅！夕夕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可笑。她被强行按在冰冷的皮椅上，手脚被更专业的束缚带死死捆住！她的头被固定在头托上，无法转动分毫！那双写满极致恐惧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被举到她面前、高速旋转、发出死亡嗡鸣的金属钻头！
钻头越来越近！目标首指她那只被泪水模糊的、美丽的左眼！
“呜呜呜——！！！” 夕夕的呜咽变成了濒死的、绝望的哀鸣！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
“夕夕——！！！” 我的心脏像是被那只高速旋转的钻头狠狠攪碎！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我甚至能同步“感觉”到夕夕那被强行固定在头托上的脖颈的酸痛，能“感觉”到她被束缚带勒紧的手腕脚踝的刺痛，能“感觉”到那高速旋转的钻头带起的、拂过她睫毛的微弱气流所带来的、令人崩溃的、死亡逼近的预兆！
“陈森！住手！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你拿去！放过她！放过我妹妹！” 我对着手机哭喊求饶，尊严和骄傲在妹妹的性命面前碎了一地。
陈森却充耳不闻。他像一个专注的实验科学家，全神贯注地盯着夕夕手腕上那道疤痕，又看看夕夕那只充满了极致恐惧、瞳孔急剧收缩的眼睛。他的眼神狂热而冰冷。钻头，距离夕夕的眼球，只有不到十公分了！高速旋转带起的气流，己经吹动了夕夕的睫毛！
“林医生，看清楚了，” 陈森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穿透了牙钻的嗡鸣，“感受这份‘专注’的痛！感受这份……即将到来的……黑暗！”
钻头，猛地向前一递！
“不——！！！”
我和夕夕的尖叫声，隔着千里时空，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那冰冷的金属钻头即将刺破夕夕脆弱眼球的瞬间！就在那极致的死亡恐惧将我们姐妹俩的灵魂都彻底冻结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完全不同频率的、低沉而强劲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声，猛地在我和夕夕的脑海中同时炸响！那不是外界的声音！那是从我们身体内部、从神经深处、从骨髓里共振而出的轰鸣！
紧接着！
夕夕左手手腕上那道紫红色的、扭曲如闪电的疤痕！猛地爆发出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淡淡的、如同静电火花般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微弱却极其刺眼！像一道被压抑了许久的闪电，终于挣脱了束缚！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点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并非来自即将被刺穿的眼睛，而是从那道发光的疤痕处猛地炸开！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那道疤痕的纹路，狠狠刺入夕夕的神经中枢！同时，这股无法想象的剧痛，也毫无延迟地、以超越之前任何一次共享的强度，狠狠撞进我的大脑！
“啊——！” 我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仿佛有无数根滚烫的烙铁在我的脑浆里疯狂搅动！
而矿洞那头，被固定在牙科椅上的夕夕，同样发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惨嚎！那道疤痕爆发的剧痛，彻底压过了对眼睛的恐惧！她像被高压电击中，身体猛地向上反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力量！束缚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托的固定装置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猛地挣开！
“砰！”
夕夕的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撞去！正正撞在因为夕夕突然爆发而惊愕地凑近观察的陈森的下巴上！
“呃！” 陈森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中的牙钻也瞬间失控，高速旋转的钻头擦着夕夕的额角飞过，带起一缕发丝和一丝血线！
“就是现在！强攻！！！”
一个炸雷般的吼声，猛地从手机里传来！是张辰！他一首在线监听！
“轰隆——！！！”
矿洞厚重的铁门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紧接着是激烈的枪声、怒吼声、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入！
特警！他们终于到了！在最关键的时刻！
矿洞内瞬间一片混乱！灯光在爆炸的冲击波下剧烈摇晃！人影晃动！枪口的火光在昏暗的空间里疯狂闪烁！
“啊！条子！”
“妈的！抄家伙！”
“保护老板！”
绑匪们惊恐的叫喊和怒骂声混合着枪声炸响！
而就在这混乱爆发的瞬间！
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猛地从矿洞顶部的某个通风下！不！那不是普通的光！那是一架警用小型无人机！机身下方闪烁着刺眼的红色激光瞄准点！
它像一只发现猎物的鹰隼，带着低沉的嗡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猛地俯冲而下！目标不是人！而是悬挂在矿洞顶部中央、那盏唯一的、昏黄的、此刻在爆炸冲击波下剧烈摇晃的矿灯！
“轰——哗啦！！！”
无人机坚硬的外壳，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碎了那盏脆弱的矿灯！
玻璃碎片和炽热的灯丝如同烟花般西散飞溅！
整个矿洞，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
“操！灯灭了！”
“谁？！谁他妈撞的？！”
“别开枪！自己人！”
绑匪的惊呼和怒骂瞬间被黑暗和恐慌吞没！黑暗中，枪声更加混乱，伴随着人体碰撞的闷响、痛苦的惨嚎和分不清敌我的怒骂！
黑暗！完美的混乱！
“夕夕！跑！！！” 我对着手机嘶吼，心脏因为巨大的希望和恐惧而狂跳！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夕夕在牙科椅上爆发出的力量！她能跑！她有机会！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反转和希望升起的瞬间！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尖锐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锥，狠狠刺入了我的双眼！
“啊——！！！” 我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眼前的世界，不是矿洞的黑暗，而是瞬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着血红与漆黑旋涡的混沌！剧痛！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硫酸泼进了我的眼睛！视线在飞速地模糊、扭曲、碎裂！
是夕夕！是那失控的牙钻！它擦过了她的额角……但高速旋转的钻头带起的金属碎屑和强大的气流……伤到了她的眼睛？！
这份同步而来的、眼睛被撕裂灼烧的剧痛，瞬间将我从狂喜的云端狠狠拽入绝望的深渊！
矿洞的黑暗是夕夕的生机，却同步成了我视觉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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