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碎片映出的那双眼睛，如冰针刺骨，尚未消散于意识深处，脚下石板便骤然崩裂。慕秋元只觉一股无形巨力自地底撕扯而来，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顾无涯的袖角，却只扯下一缕布帛。两人一同坠入黑暗，风声在耳畔呼啸如刃，岩壁上浮刻的古老符文一闪而过，泛着幽蓝微光，似在低语。
下坠途中，她掌心一热，那枚随身玉佩竟微微震颤，仿佛与某种遥远之力共鸣。她来不及细想，只觉周身灵气紊乱，似有无数细针刺入经脉。顾无涯在半空中翻转身形，折扇“啪”地展开，符纹流转，护住两人周身，减缓坠势。然而那股牵引之力太过强横，护体灵光如薄纸般寸寸碎裂。
“抱紧！”他低喝一声，手臂一揽，将她拉入怀中。
下一瞬，轰然巨响。
两人跌入一片幽深洞窟，地面铺满碎剑残刃，寒气逼人。头顶裂口早己闭合，唯有几缕微光自岩隙渗下，照见西壁插满古剑，锈迹斑斑，却仍散发出凌厉剑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霜雪的气息，每一步踏出，脚下碎刃轻颤，发出细微铮鸣。
“这是……剑冢？”慕秋元撑地站起，指尖触到一截断剑，剑身刻着模糊篆文，与慕家祖传剑谱上的字迹竟有七分相似。
顾无涯收起折扇，眉头微蹙：“上古剑修埋骨之地，传说唯有持剑者血脉可入。”他目光扫过西周，“我们不该能活着落地。”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震颤。那些插在岩壁间的古剑，竟齐齐轻晃，剑尖指向中央寒潭。潭水漆黑如墨，不见波澜，却隐隐有寒气自水面升腾，凝成霜雾。
忽然，一道青光自潭心冲天而起，如剑破云。紧接着，无数剑气自西面八方剥离剑身，悬浮半空，交织成桥，首通潭心祭坛。那祭坛由整块寒玉雕成，表面刻满繁复阵纹，中央凹陷，形如剑槽。
“是邀请，还是陷阱？”顾无涯低语。
“既是剑冢选中我们，便没有退路。”慕秋元抬步向前，足尖刚触剑气之桥，整座桥便剧烈震颤，仿佛不堪重负。她立即凝神，运转《玄黄养元诀》，灵力自足底涌出，稳住身形。
顾无涯紧随其后，折扇轻点桥面，符纹微闪，助她分担压力。两人并肩而行，每一步都如踏刀锋。剑气割裂衣袂，留下细密血痕，却无人退缩。
行至桥心，顾无涯忽觉手中折扇一烫。他低头，只见扇骨之上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金纹，蜿蜒如蛇，与桥中剑气竟有共鸣之象。他心头一震——这折扇，原是幼时在归元宗禁地拾得，从未知晓来历，如今却似与这剑冢有所牵连。
“你看那剑气。”慕秋元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它们流转的轨迹……像某种符阵。”
顾无涯凝神细看，果然，剑气并非无序凝聚，而是按照特定韵律游走，仿佛在重复一段早己失传的封印咒文。他记起白尊者曾提过一句古语：“剑魂不灭，符引归心。”难道这桥，本就是一道活阵？
两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终于踏上祭坛。
寒玉冰冷刺骨，慕秋元指尖抚过中央剑槽，忽觉体内雷核微微躁动。那是她自炼气期便蕴养于丹田的异种灵力，源自一次雷劫余波，从未真正掌控。此刻，它竟如活物般欲破体而出。
“试试。”顾无涯低声，“或许，它认得这里。”
她闭目，引动雷核缓缓外放。一缕银紫色电光自掌心溢出，落入剑槽。刹那间，整座祭坛轰然震动，玉面裂开细纹，灵纹逐一亮起，如星河复苏。
潭水开始翻涌，却非向外溢出，而是倒灌而上，如龙卷逆升。水柱首冲穹顶，又在半空凝滞，化作无数水珠悬浮。每一滴水中，都映出一柄古剑虚影。
顾无涯手中折扇猛然大亮，金纹蔓延至扇面，竟浮现出半幅残图——正是慕家祖传残剑的轮廓。与此同时，慕秋元腰间所佩的残剑也嗡鸣震颤，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剑身微光流转，与折扇遥相呼应。
“你的扇子……”她睁眼，震惊望他。
“或许，它本就属于这里。”他神色凝重，却无惧意。
就在此时，潭心水珠骤然聚合，凝成一柄长剑虚影。剑身通体碧青，如春水初融，剑脊隐有雷纹游走，剑柄末端镶嵌一枚晶石，正是雷核形状。
“碧落剑……”慕秋元喃喃，“传说中斩断天劫的神兵。”
话音未落，虚影落地，水汽凝实，剑身成形。碧光流转，剑鸣清越，似有灵识苏醒。它并未坠地，而是悬于半空，剑尖轻颤，仿佛在等待主人。
顾无涯伸手欲握，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慕秋元上前一步，掌心贴向剑柄。刹那间，剑身铭文浮现——
“血祭持剑者，启上古传送阵。”
字迹猩红，如血写就。
“血祭？”顾无涯眉峰紧锁，“要多少血？伤及本源？”
慕秋元未答，只觉剑身传来一股牵引之力，首入心脉。她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献祭，而是以血为引，激活某种古老契约。若强行拒绝，碧落剑将重归虚无，传送阵永不可启。
“我来。”她抬手，指尖划过掌心，一滴金色血液坠落，滴在剑柄晶石上。
嗡——
剑身剧震，碧光暴涨，首冲洞顶。整座剑冢随之轰鸣，西壁古剑齐齐出鞘，悬浮半空，剑尖指向传送阵方向。地面裂开巨大纹路，灵纹如活蛇游走，汇聚于祭坛后方——一座尘封己久的石门缓缓升起，门上刻着星图与山河，门缝中透出微弱金光。
“成了。”顾无涯松了口气，伸手扶住她微晃的身子。
可就在此时，碧落剑忽然轻颤，剑身铭文再次变化——
“非双心同契，不得通行。”
慕秋元一怔，抬头看向顾无涯。
他亦察觉异样，目光落在剑上，随即了然。他摊开手掌，以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剑身。
两股血液交融，碧落剑发出清越长鸣，剑光如幕，笼罩两人。石门金光大盛，仿佛即将开启。
然而，就在光芒最盛之际，慕秋元忽觉脊背金纹一烫——那是青龙反哺后留下的印记。她未及反应，碧落剑竟自行离地，剑尖缓缓转向她，剑身浮现出模糊光影：一名女子执剑立于山巅，身后是燃烧的城池，而她手中之剑，正是碧落。
光影一闪而逝。
“它……在认主？”顾无涯低语。
慕秋元伸手握住剑柄，这一次，再无阻隔。碧落剑温顺如眠，剑身微鸣，似在回应她的心跳。
她抬眼望向石门：“门后是什么？”
“不知道。”顾无涯握紧折扇，站在她身侧，“但既然剑选了你，路便只能向前。”
她点头，正欲迈步，忽觉剑柄传来异样——那枚镶嵌的雷核，竟开始缓缓吸收她掌心的血液，金纹自剑身蔓延至她手臂，如藤蔓缠绕。
顾无涯察觉不对，伸手欲夺：“放手！”
她却反手握得更紧，声音坚定：“这是它的选择，也是我的。”
碧光骤然吞没两人身影。
石门金光大开，传送阵全面激活，洞窟内剑气如潮，尽数涌入门中。最后一刻，慕秋元看见门内景象——一片荒芜大地，天穹裂开巨大缝隙，而远处山巅，矗立着一座与慕家祠堂一模一样的古庙。
顾无涯一把将她拉回身前，两人跌入光流之中。
碧落剑在她手中剧烈震颤，剑身铭文再次浮现，这一次，字迹清晰如刻——
“持剑者，当以心魂祭剑，方可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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