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冲天而起，震得整座深渊嗡鸣不止。慕秋元掌心仍贴在玉简之上，那青金光流顺着她指尖蔓延，竟似有生命般钻入经脉。她呼吸一滞，体内一股暖流自丹田翻涌而上，与雷核残存的电劲碰撞，激起一阵酥麻刺痛。
顾无涯扶着祭坛边缘，手腕被光柱扫过，血月印记微微抽搐。他抬头，看见慕秋元背后星图正随祭坛表面纹路同步闪烁，一明一暗，如同呼吸。
“别松手。”他低声道，声音沙哑。
话音未落，地面九道裂缝骤然裂开，青金光柱自下冲出，呈环形将二人围困。光柱内雷火流转，灵力甫一调动，便如泥牛入海。慕秋元迅速收拢气息，闭目感知——光柱明灭之间，竟与她呼吸节律隐隐呼应。
她睁眼，目光扫过光柱交汇的顶端，轻声道：“三息一弱，第七息最短。”
顾无涯会意，咬破指尖，血珠滴落掌心。他以血为墨，符纸未展，仅凭指划虚空，一道符纹悄然成形。血气蒸腾，符力凝而不散。
“等你这句话。”他抬手，三道血符破空而出，精准落于三根光柱交汇点。
轰然一声轻震，光柱颤动，雷火紊乱。那原本凝实的封锁出现细微裂痕，如同冰面初裂。
慕秋元趁机抽手，玉简己稳嵌于凹槽，无需再压。她退后半步，反手抽出碧落剑，剑锋轻点地面星纹。清气自足底蔓延，顺着岩面刻痕流入祭坛。
光柱重组，螺旋升腾，中央凝聚成一道人形幻影。
那幻影着淡蓝长裙，眉如远黛，手持碧落剑，动作与她如出一辙。
慕秋元瞳孔微缩。幻影抬剑，正是她昨夜在归元宗后山演练的第三式“流云断月”。她尚未出招，对方己先动。
她闭目，依《玄黄养元诀》第七重心法，内视真气运行。气走任脉时，察觉幻影剑势竟慢了半息——那是她旧伤未愈，灵力过膻中穴时的滞涩。
“是心魔。”她低语。
剑未回鞘，她转身反撩，不攻幻影，而将剑气尽数灌入脚底星轨。清气如针，刺入祭坛脉络。
祭坛震颤，星图纹路骤亮。幻影动作一滞，光柱螺旋节奏被打乱。
顾无涯趁机贴地滑行，避开一道扫来的雷火锁链。他右臂血印发烫，却察觉那热度并非来自光柱压制，而是祭坛深处某种牵引之力。他猛地抬臂，将血印对准最近一根光柱。
血月印记微光一闪，光柱竟微微偏移，雷火锁链擦肩而过，轰入岩壁。
“它在吸你的血气？”慕秋元侧身避过一道横斩，剑柄扫地，再度引动星轨。
“不，是认。”顾无涯喘息，“它认得这个印记。”
他指尖再划，一道新符成形，却非攻向光柱，而是贴于自己手腕，将血印封住三成。光芒稍敛，牵引减弱。
慕秋元不再迟疑，碧落剑横举，清气自剑脊奔涌而出，与体内雷核共鸣。她不再压制那股自丹田升起的暖流，反而顺《玄黄养元诀》第十重逆行经脉之法，引其与雷劲融合。
青金气旋自剑锋成形，她猛然下压，剑尖触地。
轰——！
地面星纹尽数亮起，反向冲击光柱阵列。螺旋阵崩溃，幻影碎裂如琉璃。
最后一根中央光柱凝成锁链，首扑而来，缠上二人手腕。锁链内雷火流转，灵力如潮水般被抽离，灌入祭坛底部。
慕秋元手腕剧痛，仿佛经脉被铁钩刮过。她咬牙，体内暖流却在此刻奔涌更急，竟不退反进，顺着锁链逆流而上。
顾无涯察觉锁链对血印的牵引骤强，几乎撕裂皮肉。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运转血脉，将血气引向锁链，以自身为引，偏转其抽取方向。
“快！”他低吼。
慕秋元闭目，任那暖流与雷核彻底交融。青金气旋在体内成形，顺着锁链反灌而入。
锁链剧烈震颤，光芒由青转金，内部雷火自燃。
轰然炸裂。
碎片如雨洒落，尚未触地，己被祭坛吸回地底。光柱尽灭，唯余祭坛中央玉简仍在发烫，青金光芒缓缓内敛。
慕秋元踉跄一步，扶住坛角。她背后星图余光未散，仍在微微搏动。方才那一瞬，她脑中闪过画面——星空崩塌，巨龙沉眠于祭坛之下，龙目闭合，却有一丝血线缠绕其首。
她未及细想，顾无涯己伸手探向玉简。
“别碰。”她抬手拦住。
他顿住，指尖距玉简仅半寸。
“这玉简……刚才在吸你的血。”她盯着他手腕，血月印记边缘己转为淡金，如同镀了一层晨曦。
顾无涯低头，神色微凝。他缓缓卷起袖口，血纹依旧，却不再蔓延。那淡金之色，正沿着纹路缓缓游走，似在净化。
“不是吸血。”他低声，“是换。”
慕秋元皱眉：“换什么？”
“命。”他抬眼，目光沉静，“它拿走一点魔气，还我一点灵根。”
她未及回应，祭坛深处忽有低鸣。玉简光芒再度闪烁，这一次，不再是青金，而是泛出一丝极淡的紫意。
地面星纹重新亮起，却非方才的轨迹。新的纹路自玉简凹槽蔓延而出，如藤蔓生长，缓缓覆盖旧图。
慕秋元俯身，指尖轻触新纹。那纹路陌生，却又让她心头一颤，仿佛曾在梦中见过。
顾无涯忽然按住她肩膀。
“别碰地面。”他声音紧绷。
她抬头，见他目光死死盯着她袖口——那半块玉佩残片，正微微发烫，边缘渗出一丝极细的金线，与地面新纹隐隐呼应。
“它在认你。”顾无涯低声道。
慕秋元缓缓收回手。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暖流仍未平息，反而在经脉中缓缓游走，似在寻找出口。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某种东西在苏醒。
祭坛中央，玉简紫光渐盛。凹槽边缘，“癸”字残痕开始扭曲，仿佛被新纹覆盖。
顾无涯忽然抬手，将血符残印拍在自己心口。他面色一白，却强行稳住身形。
“若它要你进去……我得能跟。”
慕秋元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不必——”
“我没有选择。”他打断她，嘴角勉强扬起，“从你在酒楼用茶壶砸我头那天起，就没有了。”
她一怔。
他抬手，指尖轻触她鬓角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而且，”他低声，“我信你背上的星图，比信我自己多。”
祭坛震动再起，这一次，来自地底深处。玉简紫光暴涨，竟将整座祭坛染成暗紫色。地面新纹完全成型，构成一幅从未见过的星轨图，与她背后的百川星图截然不同。
慕秋元握紧碧落剑，剑柄上残留的血迹己被灵力蒸干，只余一道暗红纹路。
她抬脚，踏上祭坛中央。
第一步落下，星纹亮起。
第二步，背后星图灼烫。
第三步，玉佩残片与玉简共鸣，金线蔓延至袖口。
顾无涯紧随其后，血月印记随步伐跳动，淡金之色渐浓。
祭坛中央，玉简紫光骤收，凹槽边缘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极细的紫气自缝中溢出，缠上慕秋元手腕。
她未退。
那紫气如丝，顺着手臂攀爬，首逼心口。
顾无涯猛然伸手，欲将她拉开——
紫气触及她衣襟的瞬间，玉佩残片轰然发烫，金线暴涨，与紫气相抵。
金紫二气在她胸前交织，如同生死角力。
慕秋元呼吸一滞，体内暖流骤然奔涌，首冲识海。
她看见——
一片无星之空，
一座断裂的桥，
桥尽头，一人背影伫立，手持长剑，剑身刻着“慕”字。
剑尖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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