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在肩头，震得顾无涯肩骨一颤。他背靠岩壁，半跪在地，左臂压着慕秋元的腰，不让她的身体滑落。她靠着他的胸口，呼吸浅而急，唇角的血顺着下巴滴下，落在他掌心，温热黏腻。
碧落剑插在身前石缝里，剑身裂开一道细纹，青光微弱，像风中残烛。
血焰结界仍在燃烧，红光映在洞壁上，扭曲晃动。远处传来脚步声，血魔宗弟子正在重组阵型，兵器出鞘的摩擦声清晰可闻。慕荣轩虽退，但那股压迫感仍如影随形。
顾无涯低头，看见她眼皮轻颤，手指微微蜷缩。他将残扇贴在地面，指尖轻点扇骨断裂处，一丝微弱灵波顺着石缝蔓延，试探血焰的波动频率。
“还在动。”他低声说，声音干涩，“不是乱流，有规律。”
慕秋元没睁眼，只将右手缓缓抬至心口，掌心贴住《玄黄养元诀》运转路线。雷核仍在识海翻腾，经脉如被铁线勒紧，但她强行压下躁动，将残余灵力收束于丹田。
她闭目内视，神识如丝，缓缓探出。
血焰并非无序燃烧，而是沿着洞壁特定纹路流转，最终汇聚于左侧岩壁深处。那里嵌着一块幽黑晶石，表面泛着暗红光泽，每一次血焰跳动，魔晶便随之震颤，仿佛是阵法的心脏。
“那边。”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魔晶是阵眼。”
顾无涯顺着她目光望去，瞳孔微缩。那块晶石被血纹环绕，像是从岩层中生长出来，与整座山洞融为一体。
“你还能引灵？”他问。
“三成。”她答，“但不能久。”
他沉默片刻，指尖划过残符边缘，焦黄纸面裂痕纵横。昨夜贴在袖内的那张“逆灵引”残符，此刻正藏在他腰间暗袋，尚未动用。
“我引开注意，你切断灵脉。”他说，“它连着岩壁的纹路，只要断开共振，魔晶就会失衡。”
“你冲不出去。”她摇头，“血焰会反噬。”
“我不用冲出去。”他扯了扯嘴角，“只要靠近。”
他将一枚残符贴在自己右臂，又悄悄取出那张“逆灵引”，塞进她腰带内侧。
“若我失手，用它。”他低语，“引反灵流，能撑半息。”
她没应，只将左手缓缓覆上剑柄。剑身沾血，滑腻难握，她用衣袖缠住手掌，一圈，又一圈。
血魔宗弟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无涯深吸一口气，猛然抬手，将断扇残骨掷向右侧洞壁。扇骨撞上岩石，发出清脆响声，灵力波动瞬间扩散。
血焰果然一滞，数名弟子转身警觉。
就是现在。
慕秋元闭目凝神，体内残余灵力如细线般抽出，顺着经脉缓缓流向指尖。她不敢动用雷核，怕引发反噬，只能以《玄黄养元诀》为引，将灵力凝成极细一缕，悄然渗入地面纹路，逆向追踪至魔晶与岩壁连接处。
那里有一道微弱的灵脉，如同血管般搏动。
她指尖轻颤，灵力如针，刺入灵脉节点。
魔晶光芒忽地一暗。
顾无涯立刻扑出，借着血焰紊乱的瞬间，低身疾行，首扑岩壁。他右臂残符燃起微光，护住周身，但刚触到魔晶边缘，血焰骤然回卷，如蛇缠身。
他闷哼一声，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旧伤崩裂，血顺着手臂流下。
但他没停。
他将“逆灵引”残符贴上魔晶表面，掌心按紧，灵力逆行，强行引爆符中反灵流。
魔晶剧烈震颤，表面裂开细纹。
慕秋元睁眼，拔剑而起。碧落剑虽裂，剑锋仍存。她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压入剑身，雷核之力随之涌动，剑尖泛起青白电光。
她跃步前冲，剑锋首刺魔晶核心。
剑入三寸，轰然炸裂。
黑晶爆开，碎片西溅，血焰结界瞬间崩解，火光如潮水退去。整座山洞剧烈摇晃，碎石从顶部落下，砸在地面，激起尘烟。
血魔宗弟子被冲击波震退，阵型大乱。
顾无涯跌坐在地，背靠岩壁，喘息粗重。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崩塌的洞口。
“东侧。”他哑声道，“有风。”
慕秋元拄剑而立，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东面岩壁裂开一道缝隙，隐约有气流涌动。
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碧落剑插入石缝支撑身体。顾无涯扶着岩壁起身，踉跄跟上。
两人互相搀扶，借着乱石掩护，向缝隙深处退去。
身后，血魔宗弟子正在重新集结，喝令声此起彼伏。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缝隙时，慕秋元眼角余光瞥见一块半埋在碎石下的晶片。那碎片边缘刻着一道纹路，蜿蜒如古树根脉，与她幼时在慕家禁地见过的图腾一模一样。
她脚步微顿，却未停下。
顾无涯察觉她迟疑，低声道：“走。”
她咬牙，继续前行。
碎石在脚下滚动，缝隙越走越窄。前方隐约有光，微弱却真实。
忽然，她右脚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顾无涯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回。
她跌进他怀里，剑柄撞在他胸口，发出沉闷声响。
他低头看她，她抬头看他，两人皆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还能走？”他问。
“能。”她答。
她撑着剑，重新站稳。碧落剑的裂纹更深了，剑柄上的血己经干涸，变成暗褐色。
他们继续向前。
缝隙尽头，是一片幽暗空地。岩壁上露出半块石板，表面刻着模糊纹路，轮廓与她背上的星图隐隐吻合。
风吹过，带起一丝凉意。
顾无涯扶着石壁，喘息道：“歇一会儿。”
她摇头：“不能停。”
他没再劝，只将残扇塞进她手里：“拿着。”
她握紧扇骨，指尖触到一道刻痕——是归元宗少主的标记。
远处，传来血魔宗弟子的呼喝声。
她抬头，望向黑暗深处。
剑尖垂地，划出一道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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