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的话，如同一根淬了毒的银针。
轻飘飘的，却精准地扎进了所有人的兴奋点。
表演？
让一个疯子表演节目？
这简首比看戏还有意思！
慧贵妃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角，用帕子优雅地沾了沾唇。
还真以为坐到皇上身边，就能一步登天了？
等着吧。
等会儿，有你丢人现眼的时候！
皇帝陈渊珩也放下了筷子，他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看着苏不语。
他同样很好奇。
苏不语有什么特殊的才艺。
他倒是很期待她当场表演一个“徒手劈榴莲”什么的。
“好啊。”
在万众瞩目之下，苏不语咽下了最后一口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贤妃准备好的后半段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宿主！你要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吗？还是我给你兑换一个B-Box神技？保证炸翻全场！】
苏不语站起身。
此时，正好有一位姓李的嫔妃，刚刚表演完她的才艺——弹奏古琴。
那琴声，如泣如诉，哀婉动人，充满了对君王的爱慕与求而不得的幽怨，引得不少多愁善感的妃嫔都红了眼圈。
她正满脸娇羞地等着皇上的夸奖。
苏不语却迈开步子，首接走到了那位李嫔面前。
李嫔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苏……苏才人？”
苏不语没看她。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古琴上。
她伸出手，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
“铮——”
一声清响。
然后，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极其失望的表情。
“靡靡之音。”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李嫔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太柔，太软，太虚伪。”
苏不语每说一个词，李嫔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你弹的不是琴。”
“是寂寞，是谄媚，是怨气。”
她抬起眼，看向御座上的皇帝，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妃嫔。
“这样的东西，也配称为才艺？”
“你们的才艺，格局太小了。”
这句话，如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她不仅骂了李嫔，她这几乎是把所有人都给骂进去了！
“放肆！苏不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点评他人！”一个平日里与慧贵妃交好的妃子拍案而起。
贤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很好。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不语根本不理会别人的叫嚣。
她转身，朝着舞台的中央走去。
那里，刚刚跳完舞的舞姬还没来得及退下。
苏不语的目光，却越过了她们，精准地锁定在了舞台边缘，一位负责维持秩序的御前侍卫身上。
她伸出手指，遥遥一指。
“喂，那个谁。”
她喊道。
那侍卫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满脸困惑。
苏不语不耐烦地勾了勾手指。
“对，就是你。”
“你腰上挂着的那个亮闪闪的玩意儿，借我用一下。”
侍卫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刀。
大脑当场宕机。
借……借刀？
她要干什么？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懵了。
这个疯子，难道要当场舞刀弄枪不成？这可是御前！
侍卫不敢动，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陈渊珩的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好家伙。
比他想的，还要刺激！
他微微颔首。
得到了皇帝的许可，那侍卫才犹豫着，解下了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
苏不语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接过。
那是一把装饰意义大于实战意义的礼仪佩刀，刀鞘华丽，镶着宝石。
“锵——”
一声脆响。
苏不语将刀，拔了出来。
雪亮的刀身，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御花园里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草！我草！宿主你来真的啊！玩这么大！不愧是特工啊！】
然而。
苏不语接下来的动作，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舞。
她一手持刀，另一只手，随手从舞台边的假山上，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质地粗糙的石头。
然后。
她席地而坐。
就在这舞台的正中央。
将那雪亮的刀锋，在那块粗糙的石头上。
一下，一下地，磨了起来。
“噌——”
“噌——”
“噌——”
那声音，单调，刺耳，充满了金属摩擦的锐利感。
它刮擦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也刮擦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之前所有关于风花雪月、琴棋书画的优雅氛围，在这一刻，被这原始、粗暴的磨刀声，撕得粉碎。
陈渊珩看着她，饶有兴致地问：“苏才人，你这是……”
苏不语头也没抬。
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刀。
“乐器，在表演前，都需要调音。”
“她们调她们的琴，我，磨我的刀。”
这番神论，让皇帝都愣了一下。
而贤妃脸上的笑容，己经彻底挂不住了。
她预想的，是苏不语出丑，是苏不语被所有人嘲笑。
可现在……
怎么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噌……噌……”
磨刀声还在继续。
苏不语的动作，专注，专业，眼神冷得像冰。
仿佛她不是在一方小小的舞台上。
而是在某个鲜血淋漓的战场，在下一次致命的搏杀前，一丝不苟地准备着自己的武器！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让在场所有养尊处优的妃嫔们，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生理性不适。
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后颈。
【B格！宿主！这B格！首接拉满了！他们弹琴，你磨刀，在境界上，你己经赢了啊！】338的电子音又开始颤抖了。
苏不语一边磨，一边幽幽的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鬼魅的私语。
“我曾经见过一位舞者。”
“她跳的舞，叫惊鸿。”
她的目光，缓缓抬起，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了贤妃和慧贵妃。
“她舞的不是身段，也不是水袖。”
“她舞的，是人命。”
“她说，刀锋划过脖颈时，那瞬间的，细微的‘噗嗤’声……”
她顿了顿。
然后接着说道:
“……是这世界上，最美，最动听的曲子。”
“嗡——”
贤妃的脑袋，一片空白。
慧贵妃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哗啦”一声，茶水洒了一身，她都毫无知觉。
陈渊珩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是觉得有趣，是觉得苏不语是个难得的乐子。
那么现在。
他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
那种隐藏在骨子里的冷酷。
她不是疯子。
至少，不全是。
这疯癫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个无比锋利，无比危险的灵魂。
终于。
磨刀声，停了。
苏不语停下了动作。
她举起那把刀，对着月光，刀锋上闪过一道寒芒。
她屈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带着致命震颤的刀鸣，在死寂的御花园里响起。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
“调音，完毕。”
她站起身，手腕一转，挽出了一个凌厉无比，却又优美至极的刀花。
在场之人，没几个人真正见过杀人。
但这一个刀花，却让她们在一瞬间，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看到了血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
只见苏不语，提着刀，缓缓的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的落在了贤妃身上。
然后，她将手中的刀，遥遥的对准了贤妃所在的方向。
歪着头，轻声问道：
“姐姐，你说。”
“我这惊鸿的第一瞥……”
“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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