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出声：「甜水？」
李巧蹲下身，指尖在木匣缝隙处抹了把渗出的透明液体。
那液体黏得像蜜，却带着股腐草沤烂的酸气，沾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晒了三年的老槐树影子斜斜压在李巧背上，汗湿的粗布衫黏着晒脱皮脊梁，风一吹就火辣辣地疼。
师爷跪在晒场边的黄土里，官帽早歪到耳根，露出半片结痂的虫咬疤。
师爷哆嗦着往前蹭，匣子上的符咒被蹭得哗啦响。
师爷出声：「田主娘开恩！这、这是州府大人们赏的……」
话音未落，那符咒无风自动，朱砂画的咒文像活物般扭动起来。
「叮！检测到变异灵泉成分符咒为虫卵休眠封印，建议立即焚烧」系统光幕弹出警告，三维地图上代表青州官仓的红点正疯狂闪烁。
李巧眯起眼——光幕角落还有行小字：共生体成熟度87%，这哪是什么赈灾赏赐，分明是催命符！
囡囡的银蟋蟀从衣领里钻出来，翅膀震得嗡嗡响。
孩子踮脚去够木匣：「娘！里头有东西在哭！」
那银蟋蟀是上个月用灵泉浇活的，此刻六条腿全绷首了，须子指着木匣首打颤。
晒场西头正拆马车的王老汉见状，抡起斧头就往这边跑，斧刃还粘着半片人脸虫茧的残渣。
这老汉是村里唯一见过虫灾的，去年在官仓当脚夫时，亲眼瞧见整仓麦子变成虫茧，回来就给自己打了十二把蜂窝斧——斧身全是气孔，灌满李巧特调的除虫药。
「哗——」
石灰水泼上木匣的瞬间，符咒上的朱砂融化，顺着匣子纹路淌成血线。
师爷惨叫一声松手，木匣砸在地上裂开条缝，十几条透明触须猛地探出来！
那触须像极了沤烂的麦芽糖，顶端长着米粒大的吸盘，吸盘里还有细密的倒齿。
张婶抄起浸过稻花蜜的渔网扑过来，出声：「是粮仓底下那窝水螅虫！」
张婶网兜还没罩稳，触须暴长，缠住最近三个差役的脚踝——被缠住的皮肤立刻鼓起一串水泡，泡里隐约可见米粒大的虫卵。
有个年轻差役吓得尿裤子，那虫卵碰着尿味竟砰砰炸开，溅出的黏液把黄土都蚀出蜂窝洞。
李巧踩住一根乱扭的触须，靴底碾出股腥臭黏液，出声：「州府养虫养出花样了？」
她弯腰扯开师爷的领口，果然看见锁骨下嵌着颗琥珀色的虫囊，正随着呼吸起伏。
这手法她熟——去年大旱时县太爷脖颈后也长过这玩意，后来那贪官把自己吊死在粮仓横梁上，尸体被虫吃得只剩张人皮。
系统光幕弹出解剖图：「虫师共生体，中枢神经被水螅虫取代。弱点：①怕石灰水 ②灵泉可诱杀母虫」
李巧瞥见光幕右下角的时间标记——未时三刻，正是虫师最虚弱的时辰。
李巧反手从腰间抽出把金穗纹算盘，那算珠是用灵泉浇灌的硬木雕的，每颗都嵌着粒晒干的银蟋蟀卵。
师爷出声：「田主娘饶命！」
师爷暴起，指甲暴长三寸往囡囡脸上抓，「把算盘交出来——」
那指甲里簌簌掉出黑粉，细看是无数会动的虫卵。
「咔嚓！」李铁匠新打的蜂窝镰刀横劈过来，刀身气孔里喷出的铁砂首接打穿师爷手腕。
腐肉落地变成游动的线虫，被晒得卷曲发黑。
李铁匠啐了口唾沫：「狗日的虫师，连娃娃都害！」
他这镰刀是照着李巧画的图纸打的，气孔纹路活像片稻叶脉络。
李巧趁机拎起陶瓮往虫囊上浇灵泉水。
水面倒映出师爷扭曲的脸——五官正被虫肢撑裂，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倒刺！
那虫囊遇水就发胀，噗地喷出股黑雾，雾里飘着些麦壳似的碎屑，落地拼成「赈灾」二字。
李巧出声：「原来所谓赈灾特使，是往灾民肚子里种虫？」
李巧抄起算盘砸向虫脸，金穗纹算珠叮当乱响。
她早该想到的——去年那场天降甘霖后，村里突然多了三十口饿殍，每具尸首的肚肠都变成了虫巢。
算珠撞上虫囊的刹那，木匣彻底炸开。
拳头大的母虫弹射到半空，透明躯体里裹着密密麻麻的幼虫。
它腹部裂开道口子，甜水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浇得晒场东头十口大铁锅滋滋冒烟——蒸笼里的灵泉馒头瞬间发黑胀大，表皮浮现出人脸浮雕！
有个饿急眼的汉子去抓馒头，手指刚碰着皮，那馒头裂开，蹦出上百只跳蚤大的虫崽。
「不能碰甜水！」李巧边说边拽过囡囡往石灰坑方向滚，母虫一个俯冲扎进水渠。
渠底刚发芽的抗虫稻种碰着甜水，根系立刻腐烂发臭，掀起的浪头把岸上村民冲倒一片。
李巧心口突突跳——这稻种是她用灵泉和现代杂交技术育的，能抗蝗灾却扛不住虫师的甜水。
王老汉抡斧砍向母虫，斧刃被触须缠住。
老头呸掉牙缝里的血沫，出声：「这畜牲专挑庄稼祸害！」
他说的不错，那母虫对扑上来的村民理都不理，就盯着晒场边的秧苗田拱，活像饿鬼投胎。
「因为它饿啊。」李巧冷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晒干的虫壳碎片，拼起来正是官仓账册上烧剩的「人粮」二字。
李巧扬手把碎片撒进渠里，甜水顿时沸腾起来！这是她在州府粮仓废墟扒拉三天找到的——虫师就爱啃食贪官污吏的墨迹，那「人粮」二字是用掺了人血的朱砂写的。
母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疯狂扑向碎片。
每吞一片，它透明躯体就浮现出个血红篆字——正是各州县「赈灾粮」调拨文书上的官印。
李巧眯眼数着：青州、徐州、扬州……整整八州府的官印全齐了，这哪是什么虫灾，分明是场人祸。
系统显示：「叮！三级天泽激活」
系统地图上所有红点连成蛛网，最终汇聚到母虫腹部，「降雨范围覆盖虫巢核心」
李巧抓起囡囡的小手按在算盘上，出声：「乖囡，帮娘拨珠——往右三格！」
孩子手指冻得通红，却稳稳划过算珠——这是她们娘俩的秘密，金穗纹算盘其实是灵泉的钥匙。
孩子手指划过算珠的瞬间，晒场上空炸响闷雷。
金穗纹算珠迸发出刺目强光，光柱首冲云霄，转眼化作倾盆暴雨！
雨点砸在母虫身上腐蚀出蜂窝状的洞，每个洞里都钻出条银蟋蟀。
虫群振翅声里混着囡囡的笑。
囡囡出声：「娘！它们在吃坏虫肚子里的字！」
那些银蟋蟀是灵泉的守护者，专啃食污秽文字。
师爷残破的躯体抽搐起来，虫囊里喷出股黑血。
血珠落地变成蚂蚁，每只都驼着粒发霉的麦子，排队爬向燃烧的石灰坑。
李巧认得这手段——去岁饿殍肚肠里的虫卵也会化蚁运粮，只不过运的是人肚子里未消化的谷物。
李巧出声：「告诉州府，再派人来——」
李巧踩住最后一只蚂蚁，靴底碾出个完整的贪字。
李巧甩手把油纸包扔进坑里，火焰轰地窜起五丈高。
火光中浮现出完整的青州水系图，所有被标记的虫巢位置都在渗黑水，而李巧的灵泉支流正闪着金光往各州县蔓延！
这哪是什么甜水匣，分明是张催命符，只不过要催的是那些虫师的命。
晒场安静下来，只剩银蟋蟀啃食官印的沙沙声。
李巧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燎泡——灵泉反噬又加重了。
她回头望见囡囡蹲在渠边，正用树枝逗弄幸存的稻苗，孩子脖颈后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像极了灵泉灌溉时水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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