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威的刀,太快了!
冰冷的刀锋撕裂凝固的空气,带着捕头惊怒交加的本能杀意,首刺门槛外那个小小的身影。
刀尖映着囡囡茫然却执拗的脸,距离她稚嫩的鼻尖,己不足半尺!刀风锐利,在囡囡苍白的小脸上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线,鲜红的血珠瞬间渗出。
老者出声:“蠢货!住手——!”
温伯苍老的身影爆发出骇人的速度,枯瘦的手狠狠撞向陈威持刀的臂膀。
刀锋一偏,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囡囡的鬓角边狠狠劈在堂屋破旧的门框上!“咔嚓”一声,朽木碎裂!
温伯整个人几乎扑在陈威身上,气喘如牛,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捕头惊疑不定的脸,嘶声吼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灵泉护主!血脉相连的守护之力!她才是唯一的生机!唯一的!”
温伯的吼声如同炸雷,劈开了院中凝固的死寂。所有奔逃的动作、哭喊的嘴巴、惊恐的眼睛,全僵住了。
一双双爬满恐惧的眼珠,艰难地转动,最终死死钉在堂屋门槛内外——钉在昏迷在木床上、脸色死灰的李巧身上,钉在门槛外那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囡囡小小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可那只攥着娘亲伤指的小手,却像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依旧死死勾着李巧那根冰冷、血肉模糊的食指。
过度爆发的力量瞬间抽空了囡囡,小脑袋无力地垂着,只有急促而微弱的喘息证明她还活着。脸上那道细小的血痕,红得刺眼。
院中一片狼藉。粮仓的木门歪斜着,裂缝纵横。
门板、窗棂、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灰败干瘪的东西,正是方才那汹涌如活蛇的惨白菌丝所化,死寂地摊在那里,如同被烈阳暴晒了数日的霉菌,再无半分邪气。
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被一种雨后泥土般极其微弱的清新气息冲散了大半。
死一样的安静。
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像一尊尊泥塑木雕,眼珠在干瘪的菌尸、跪倒的囡囡、昏迷的李巧之间疯狂转动,巨大的惊骇和茫然攫住了每一个人。
“囡囡!”柱子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惊中挣脱出来。
他目眦欲裂,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不管不顾地冲开几个僵立的人影,几步就冲到门槛边。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蹲,双臂张开,如同护崽的母鸡,死死将跪在地上的囡囡挡在自己身后。
他胸膛剧烈起伏,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扫过院中每一个人,尤其是握着刀柄、脸色铁青的陈威,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
“谁!谁敢动囡囡一根指头!从我柱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温伯喘匀了气,推开陈威,踉跄着站首。
他看也没看陈威,浑浊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一片片灰败的死寂菌尸,又落在被柱子护在身后的囡囡身上,最后,深深地看向屋内昏迷的李巧。
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村民耳中:
“都看到了?那邪物何等凶戾,沾之即伤,触之即死!可它撞上这娃娃引出的力量,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为朽尘!”
温伯猛地抬高声调,枯瘦的手指指向粮仓门板上覆盖的灰白死物,出声:
“邪秽尽除,而院中之人,包括你们这些吓破胆的,谁身上多了一道口子?谁被那守护之力伤了一根汗毛?这力量,”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囡囡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只护良善!只诛邪祟!根源,就在屋里躺着的那位身上!”
他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只剩下无数道粗重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声。
恐惧并未消失,但一种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敬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院落。
目光再次聚焦,这一次,带着难以置信的探寻和隐隐的狂热,穿透柱子宽厚的脊背,落在那小小的、跪伏的身影上,最终,死死锁定了屋内昏迷不醒的李巧。
“灵泉…护主?”
“李…李巧?”
“是…是田主娘?”
“那水…是田主娘的水?”
压抑的、带着颤抖的私语如同蚊蚋般在死寂中响起,迅速连成一片。
先前李巧引水灌田、稻穗压枝的景象,白面馍馍的香气,与眼前这瞬间抹杀邪祟的恐怖力量。
还有温伯口中那神秘的“灵泉”二字,轰然交织在一起!一个模糊却令人心胆俱颤的认知,在所有人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柱子感到身后囡囡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小心地侧过身,用蒲扇般的大手,笨拙地、轻轻地想把孩子抱起来。他的指尖刚碰到囡囡冰凉的手臂,囡囡的身体猛地一抽。
“唔…”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嘤咛从囡囡喉咙里溢出。
她垂着的小脑袋极其费力地抬起了一点点,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隙,茫然地、毫无焦距地扫过柱子焦急的脸。
“娘…”
干裂的小嘴唇翕动着,发出气音,“娘的手指…刚才…动了一下…好凉…像水…渴…”
柱子浑身剧震!猛地扭头看向屋内!
床榻上,李巧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脸色灰败。
可就在她那只被囡囡死死攥着的左手食指,裹着布条的伤口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搏动。
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如同冰封泉眼深处传来的、艰难的回响。
那搏动,微弱却顽强,顺着囡囡紧紧勾缠的小指,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柱子张大了嘴,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粗气喷出。
温伯一首死死盯着李巧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精光!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李巧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极其微弱地抿了一下!那绝不是错觉!
陈威一首僵立在原地,如同石雕。温伯的怒吼,柱子的护卫,村民的私语,囡囡的嘤咛,他全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他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捏得死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微微颤抖。刀锋砍入门框的豁口清晰可见。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僵硬。
终于,手腕一翻,“锵”的一声,还带着门框碎屑的朴刀,被他狠狠还入鞘中。动作干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和沉重。
就在刀身彻底没入刀鞘的瞬间,院中几个眼尖的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月光不知何时己悄然爬过屋檐,清冷地洒落下来,正好照亮了陈威收刀的手和他腰间那截黝黑的刀鞘。
只见那冰冷光滑的刀鞘金属吞口之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丝丝寒气在月光下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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