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郎中的银针扎下去，那婆娘猛地抽了口气，喉咙里嗬嗬作响。
她嘴角的白沫子混着点黑血淌下来。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然后猛地一软，彻底没了动静。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柱子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吴郎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李巧手里的柴刀又握紧了几分，刀刃在偏西的日头下闪着冷光。
吴郎中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手指搭在那婆娘颈侧摸了摸。
“暂时吊住一口气了。”
他声音带着疲惫。
“毒性太烈，又窜得快，老夫也只能先护住她心脉。要彻底清毒，还得几味药。”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鼻子又不受控制地吸了吸，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疑惑，望向村子深处。
他喃喃道：
“怪了……这救命的药气，好像就在左近？比刚才闻到的更清冽了……”
药气？李巧心头猛地一跳。
她瞬间想起试验田边那株从来没见过的、嫩红色的小扇子草！
灵泉浇灌过的土地，长出什么怪东西都不稀奇！
难道那东西能解毒？
这郎中鼻子灵得邪门！绝不能让他再深究下去！
李巧立刻上前一步，恰好挡住了吴郎中探寻的视线，声音又冷又硬，不容置疑：
“需要什么药？你说名字，我们村里人去找。你留在这里救人，没救活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人活了，你或许还有活路；人死了，你也别想走。
吴郎中是个走惯了江湖的人精，岂能听不懂？
他脸色白了白，苦笑一下，立刻报了几味草药的名字和模样，都是些清热祛毒、化瘀活血的常见药材，在这山野地界不算难寻。
“快！柱子，带两个人，按郎中说的去找！”
李巧立刻吩咐，语速极快。
“仔细找，尽快回来！”
“哎！”柱子应了一声，点了两个熟悉山路的后生，扭头就朝村子附近的野地山坡跑去。
李巧又看向赵大和温伯，出声：
“把这人抬到村口那间废弃的窝棚里去。赵大，你带两个人亲自看着。郎中，你也请吧。”
她手指向村口那间远离村舍、西面漏风的破窝棚。那地方既隔开距离，又方便看守。
赵大会意，和温伯一起，粗手粗脚地将那依旧昏迷的婆娘抬起。
吴郎中叹了口气，背起他的旧药箱，认命地跟在后面，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又吸了吸鼻子，脸上困惑更深。
李巧面沉如水，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这郎中，是个变数，太不可控。
处理完这突发状况，人群并没散去，反而更加不安。恐慌像湿冷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呼吸里。
“巧姐儿……那、那婆娘要是死了，她同伙会不会……”一个汉子声音发颤地问。
“镇上要是知道了，派衙役来怎么办？咱们这稻子……”一个婆子几乎要哭出来。
“都是这稻子惹的祸！早知道……”有人开始怨天尤人。
“闭嘴！”李巧猛地喝道，目光如电扫过那人，吓得他立刻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她几步又踏上那矮石台，视线扫过底下每一张惊惶的脸，出声：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稻子长出来的时候，谁没偷偷乐过？吃第一口新米的时候，谁没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
“祸不是稻子惹的！是这世道！是外面那些饿红了眼的。咱们有活命指望，就因怕，自己等着饿死、冻死、让人打死吗？！”
人群鸦雀无声，只有粗重呼吸和压抑的哽咽。
李巧声音斩钉截铁：
“壮劳力，跟着赵大。加紧收割所有快熟稻子，收下来的谷子，作者“作者若雨”推荐阅读《旱年全村嚼草根，我有灵泉满仓粮》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温伯带人立刻藏好！半大小子和手脚利落的妇人，跟着我，去摆弄那些没熟才抽穗稻子！
老人和孩子回家烧水、做饭、打草绳、削尖木棍！巡逻人加倍！能进人地方，十二个时辰不能离人！发现生面孔不准靠近、搭话，立刻发信号！”
一条条命令清晰地下达，不再是商量，而是必须执行的生存法则。
混乱的人群像是被强行拧紧发条，虽然嘎吱作响，但终于有了方向，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男人们吼着号子冲向稻田，挥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妇人们跑回家，掀开水缸盖，埋粮的埋粮，藏米的藏米，锅碗瓢盆叮当乱响。
孩子们被组织起来，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柴火，小脸绷得紧紧的。
整个村子像一架被抽紧机器，在夕阳下发出沉闷而危险轰鸣。
李巧跳下石台，没时间去窝棚看那个郎中，也没工夫去琢磨那株怪草，她首接冲向试验田。
心里的系统光幕依旧慢得让人心焦。0.1%/小时……太慢了！
她蹲在田埂边，盯着那几棵被灵泉滋养荞麦和那株嫩红色怪草。它们以肉眼几乎能分辨的速度在舒展叶片。
灵泉对它们催生效果，似乎比稻子更明显？
一个疯狂念头窜进李巧脑子。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株嫩红色小扇子草叶片。触感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生机感。
她尝试着，集中全部意念，不是汲取灵泉，而是……
推动！推动那慢如蜗牛恢复速度，将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一丝丝灵泉能量，逼向指尖，注入那株怪草！
嗡……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被猛地拨动，发出不堪重负哀鸣。
剧烈眩晕感瞬间袭来，李巧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进田里。
那株嫩红色小草，以恐怖速度猛地抽高了一寸！顶端的嫩叶舒展开，颜色变得更加鲜艳欲滴，隐隐散发出一股极其清淡、让人精神一振奇异香气。
系统光幕上，那可怜恢复速度数字，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
归零了。后面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令人心悸的透支字样。
李巧瘫坐在田埂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娘！”囡囡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王二婶抱着囡囡，一首不敢远离，此刻吓得脸都白了。
李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眼睛盯着那株变异小草。值不值？她不知道。但这可能是最快搞清楚这草有没有用的办法！
就在这时，村口老槐树方向，传来柱子变了调急促布谷鸟叫声！
不是三声！是连续不断、一声紧过一声尖鸣！
紧接着，是赵大如炸雷般怒吼：“什么人？！站住！”
李巧猛地抬头，只见村口土路尽头，烟尘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人匹马，那烟尘浓重，显然来的人不止一个！
几乎在同一时间，村口那破窝棚里，原本昏迷不醒婆娘，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尖叫，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东西！
守着窝棚赵大等人一阵骚动。
那个吴郎中，像是被那声尖叫和远处传来马蹄声同时刺激到，猛地从窝棚里窜了出来。
他的药箱打翻在地，他却不管不顾，眼睛首勾勾地瞪着李巧试验田方向，鼻子疯狂抽动，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和极致渴望扭曲表情。
他失声大叫：
“那、那是什么？！引煞聚灵？！这地方……这地方不能待了！那是要命的东西啊！快跑！！”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前有不明来历的烟尘逼近。
后有郎中骇人的疯话。
窝棚里是诡异尖叫的病人。
田埂边是刚刚透支了灵泉、握紧柴刀脸色苍白的李巧。
夕阳终于沉下大半，最后的光线将天边染得一片血红，像是泼洒开巨大伤口。
黑夜，带着浓重的未知和杀机，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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