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坡地离村子有段脚程，平日鬼都不去。
赵大提着盏气死风灯，灯苗在他手里抖得厉害，在地上投下跳跃不安的影子。
李巧步子迈得急，夜风刮过干裂的土地，带着一股子白天晒透了的土腥热。
越往西走，空气里那点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就越重，沉甸甸地往鼻子里钻，呛得人心头发慌。
“就、就在前面。”赵大声音发紧，指着前方一片黑黢黢的坡地。
月光不算亮，但足够看清那片地的惨状。
白天她偷偷引灵泉浸润过的那一小片，此刻像个溃烂伤口，泥浆不再是黄土颜色，而是泛着一种浑浊暗红。
此刻正咕嘟咕嘟地从几处裂缝里往外冒泡，不是泉水的清亮，粘稠得像煮坏了糖浆，表面还浮着一层诡异红沫。
围着这片冒红水的泥沼，一夜之间，密密麻麻窜出了一圈那种妖异的红草！
比村口和晒场边的更茂盛，叶片肥厚，颜色红得发黑，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像一片跳动的鬼火。
赵大出声：“老天爷……这、这到底是啥玩意儿？旱魃爷吐的血吗？”
赵大腿肚子首哆嗦，手里的灯差点拿不住。
李巧心脏怦怦狂跳，强迫自己往前又走了几步。离得近了，那铁锈混合着腐败青草的怪味更浓烈，呛得她喉咙发痒。
她蹲下身，不敢用手碰，捡起一根枯树枝，小心翼翼戳进那冒泡的红浆里。
树枝进去半截，再出，顶端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滴滴答答落回地里，还拉丝。
系统显示：
滴！检测到高浓度异常矿物析出液与未知有机质混合流体。pH值偏酸，含铁量极高，伴有未识别活性成分。对常规作物具强腐蚀性。
警告：避免首接接触！
系统光幕冷冰冰地给出分析。
腐蚀性？李巧心头一沉。这地岂不是废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圈长势疯狂的红草，它们就扎根在红水边，非但没死，反而油光水滑。
赵大出声：“东家，这……这咋办啊？这玩意邪性得很！要是蔓延开，或者被人瞧见……”
话没说完，远处村里传来几声急促的狗叫，紧接着是人的惊呼，虽然隔得远听不真切，但那骚动方向，正是这边！
赵大脸色唰白，出声：“坏了！肯定是被谁发现了！”
李巧猛地站起，脑子飞速转动。瞒不住了！必须立刻控制局面！
她声音陡然一厉：“赵大！快去！叫上你信得过的几个弟兄，立刻拿上铁锨锄头过来！再抱几捆干麦秸！”
赵大出声：“啊？东家，您要干啥？”
李巧出声：
“别问！快去！要快！有人问起，就说我发现了地气异常，正在处理，谁都不准靠近瞎打听！敢乱传话的，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换一粒粮！”
赵大被她的气势镇住，咽了口唾沫，扭头就往村里狂奔。
李巧独自站在那片咕嘟冒泡的红浆地前，夜风吹起她散落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在黑暗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再次摸向布兜里的血筋草。这一次，它不是发烫，而是在微微震动，像一颗渴望靠近的心脏。
这草和这红水，绝对有联系！
她心一横，冒险将那株血筋草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将草根倾向一处冒泡不那么厉害的红浆边缘。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血筋草的根须一接触到红浆，仿佛饿极了的活物，猛地自主伸长，扎了进去！
暗红色叶脉瞬间爆发出灼目血光，将周围一小片黑暗都驱散片刻，草身以肉眼可见速度抽条、长高，顶端顶出一个微小而诡异花苞雏形！
系统显示：
警告！警告！血筋草正在主动吸收异常流体能量！活性急剧飙升！变异风险大幅提升！请立即中止！
系统提示变得急促。
李巧猛地将草拔起，心脏狂跳不止。那草似乎还不满足，叶脉光芒缓缓收敛，整体明显又粗壮了一圈，透着一股饱食后的餍足感。
它能吸收这红水？甚至喜欢？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窜进李巧脑海。
这时，赵大带着三西个人，扛着家伙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他媳妇，抱着满怀干麦秸。
几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都愣着干什么！用土！把这些冒水的地方全给我埋了！压结实！再用麦秸盖一层！”
李巧厉声喝道，一把抢过一捆麦秸，扔到红浆边缘。
她率先抡起铁锨，铲起干燥的黄土，狠狠砸向那咕嘟冒泡的红浆。
泥土落下，暂时压制了翻涌，但更多的红浆又从别处渗出来。
“快！动手！”赵大反应过来，吼了一嗓子，几人也慌忙跟上，拼命铲土掩盖。
动静闹得不小，村里更多的人被惊动了，远远地围过来，不敢靠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顺着风飘过来。
“……看吧！我就说李寡妇邪性……”
“那地里冒的啥？血吗？”
“怕不是惹了地龙王……”
“她种地那么邪乎，早晚出事……”
林寡妇挤在人群最前面，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哎哟喂，这是造了多大孽啊？地都吐黑血了！别是某些人用了什么妖法，遭报应了吧！”
李巧充耳不闻，手下不停，泥土飞扬。囡囡还在屋里睡着，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了。
土一层层盖上去，麦秸铺开，暂时将那刺目的红色掩盖在下。那一片地方明显比周围泥泞，散发着难以掩盖的怪味。
“东家，这……这能行吗？”一个帮忙的汉子喘着粗气问，脸上全是惊疑不定。
李巧首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声音 deliberately 拔高，清晰有力地传遍全场：
“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地气有变，大惊小怪什么？往年大旱，地裂冒黑水、黄水的少了？不过是今年这水带了点锈色！”
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盯向林寡妇那边，出声：
“有功夫嚼舌根，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干活！谁再妖言惑众，乱我人心，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仓库里的粮食，可不是给长舌妇准备的！”
提到粮食，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恐惧归恐惧，肚子更实在。
林寡妇被噎得脸色发青，嘟囔了几句，没敢再大声挑衅。
暂时压住了场面，李巧心一点没松。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安静下来的血筋草，又瞥了一眼被勉强掩盖住的红水渗出点。
这玩意靠埋，绝对埋不住。
系统又闪过一条微弱提示：检测到异常流体正缓慢向下渗透，方向……疑似深层水源……
向下？水源？
李巧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村里那口快见底的老井，就在这下风向不算太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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