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怕水的火焰
夏沐曦在第三十七次灭火演练现场，第一次看见李炎把自己冻在冰块里。
不是战术伪装——男人蜷缩在半人高的冰壳里，浑身冒着冷汗，原本能徒手点燃钢板的手掌此刻连打火机都捏不稳。冰壳外，模拟火灾的蓝色火焰正在塑料板上跳跃，那是他过去最擅长控制的“低阶火”，现在却让他喉咙发紧，像被浓烟呛住似的咳嗽。
“又犯了？”夏沐曦蹲下身，指尖抵住冰壳。她的治愈异能顺着接触点渗透进去，能清晰地感觉到李炎体内的火元素在剧烈颤抖，像群被暴雨困住的惊鸟。更奇怪的是，那些火元素边缘泛着银光——是秦婉公司能量稳定剂的残留痕迹，像层保鲜膜，把自然能量死死挡在外面。
“别碰……”李炎的声音从冰壳里透出来，带着气音，“我现在碰不得水，连你异能里的水汽都怕。”
夏沐曦收回手，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控屏。上面跳动着李炎的能量图谱：纯火元素占比92%，自然混合能量（土壤、植物、空气的能量总和）仅剩8%，而三年前，这个比例还是6:4。旁边的标注栏里写着：第三类能量退化者，症状：元素单一化过敏。
这己经是本月第五个出现症状的异能者。上周，能徒手造冰雕的林小雨在烈日下中暑晕倒，检查显示她的冰元素失去了调节体温的能力；前天，能与风共鸣的赵风被窗户缝漏进的穿堂风吹得手腕脱臼，风元素变得像把钝刀，连纸张都掀不动。
“都怪秦婉那破稳定剂。”冰壳外传来骂声，是同样来参加演练的雷异能者张猛，他的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说是‘精准供给’，结果把咱们的能量胃口养刁了！现在除了稳定剂里的纯能量，啥自然能量都咽不下去！”
人群里响起附和声。有人掏出能量稳定剂的注射笔，往脖子上扎了一下，顿时精神振作；有人则把空笔管狠狠摔在地上，“反异能组织说得对，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慢性毒药！”
夏沐曦的心沉了沉。她上周去秦婉的公司看过，实验室里的能量稳定剂正以流水线速度生产，包装上印着醒目的标语：“告别自然能量杂质，让异能更纯粹”。秦婉当时正对着全息屏叹气：“订单排到了半年后，可退化报告也越来越多……”
“夏医生！”有人突然惊呼。夏沐曦转头，看见李炎的冰壳正在融化，不是被外界高温融化，是他自己的火元素在“啃食”冰壳——男人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瞳孔里跳动着失控的火苗，“我控制不住了……火要烧出来了！”
这是能量退化的另一种极端：当纯能量积压到临界点，会像失控的反应堆一样自爆。夏沐曦来不及多想，猛地扯开旁边培育箱的玻璃门，里面是她刚培育的“共生草”——这种植物能同时吸收火、水、土三种元素，叶片上还凝结着晨露的水汽与土壤的微粒。
她抓起一把共生草，狠狠按在冰壳上。植物与冰壳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淡绿色的汁液混着冰水渗进冰壳缝隙。奇迹发生了：李炎体内狂躁的火元素突然安静下来，像遇到清泉的沙漠旅人，贪婪地吮吸着植物带来的混合能量。
“这是……”李炎的声音不再颤抖，冰壳渐渐裂开，露出他惊讶的脸，“我好像不怕水了？”
夏沐曦看着他掌心重新燃起的火苗——这次的火苗不再是刺眼的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绿意，落在水面上时，没有熄灭，反而激起一圈温暖的涟漪。共生草的叶片己经枯萎，却在枯萎前完成了能量传递：它把自然里的“兼容”基因，悄悄注入了李炎的能量场。
监控屏上的图谱正在变化：纯火元素占比降到70%，自然混合能量升到30%，原本割裂的两条曲线开始缓缓交缠。
“原来问题不在稳定剂。”夏沐曦捏着枯萎的共生草，突然明白过来，“是我们自己把能量调成了‘偏食’模式——只敢吃精细的纯能量，忘了最原始的自然能量，本来就该是酸甜苦辣都有的。”
远处的公告栏上，反异能组织新贴的传单在风中作响，上面的黑体字格外刺眼：“异能者正在被能量奴役！放弃异能，回归‘正常’！”
夏沐曦把李炎扶起来，看着周围那些或迷茫或恐惧的异能者，突然握紧了拳头。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对抗稳定剂，也不是驳斥反异能组织，而是带着这些“偏食”的能量退化者，重新学会与阳光握手，与土壤对话，与每一滴雨水说“你好”——就像很久以前，人类第一次觉醒异能时那样，在自然的怀抱里，找到真正的平衡。
共生草枯萎的叶片落在地上，沾着李炎的火苗与冰壳的水渍，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夏沐曦弯腰把它捡起来，放进标本夹。这或许不是解药，但一定是答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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