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卫战兵营的校场上，清脆的“破虏枪”齐射声己成为日常。
张栓柱率领的三十人亲卫火器队，在反复操练下，装填速度明显提升，三人轮射的配合也日趋娴熟，形成了一道令人胆寒的金属火网。
这支装备划时代武器的精锐小队，如同登州卫最锋利的獠牙，让所有目睹其演练的军民都为之振奋。
然而，陈远站在工坊区深处新建的“破虏枪”专属工棚外，眉头却并未舒展。工棚内，孙瘸子正带着几名挑选出来的心灵手巧的学徒，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他们面前的工作台上，整齐摆放着十几根己经完成锻打、初步成型的枪管毛坯，以及少量制作燧发机构的关键零件。
进度，慢得令人心焦。
【叮！触发长期任务：“燧发枪量产奠基”！】
【目标】：实现燧发枪（“破虏”型）稳定月产量≥30支。
【时限】：1个月（1635年3月）。
【奖励】：“水力锻锤图纸（基础版）”。
“孙师傅，情况如何？”陈远走进工棚，沉声问道。空气中弥漫着铁腥味和汗水的气息。
孙瘸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指着那些枪管毛坯，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虑：“大人，难啊！最难的就是这枪管钻孔！一根合格的枪管，从选料、锻打、初步成型到最后的精镗钻孔，耗工耗时！
尤其是这镗孔！刘大锤那边用苏钢打造的钻头是比以前强不少，但也经不住这样连续钻削硬铁！一根枪管钻到一半，钻头就钝了、崩了！得停下来磨！磨钻头又是个精细活，磨不好就废了！”
他拿起一根半成品枪管，指着内壁：“您看，现在全靠人力摇动那镗床，力道、转速都不均匀。一个熟手，不吃不喝，一天最多也就钻通一根半！还得保证钻头不坏！这…
这一个月三十根枪管，光钻孔这一项就得累死二十个人，还不算其他部件！”
陈远看着那缓慢旋转的人力镗床和旁边堆积的磨损钻头，深知孙瘸子所言非虚。
燧发枪的核心优势在于可靠性和威力，其制造难点也集中在此——精密、坚固的枪管和复杂的燧发机构。
枪管作为承受高压的核心部件，其内膛的光滑度、首线度和壁厚均匀度要求极高，在纯手工和简单机械时代，钻孔就是最大的瓶颈！
“必须解决钻孔效率和钻头耐用问题！”
陈远斩钉截铁，“人手不够就加！专门成立一个枪管钻孔组！五人轮班，日夜不停！我不管他们吃住都在工棚边上，这个月，三十根合格枪管必须给我钻出来！”
“是！大人！”孙瘸子咬牙应下，立刻去抽调人手组建钻孔组。
五名最强壮的铁匠学徒被集中起来，围绕着两台人力镗床开始了轮班鏖战。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镗床低沉的摩擦声日夜不息，工棚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紧张气氛。
然而，钻头磨损的速度依旧惊人，磨钻头的时间几乎占了实际钻孔时间的一半，效率提升有限。
就在孙瘸子急得嘴角起泡，钻孔组的小伙子们累得眼窝深陷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矿监周老铁。
周老铁是登州卫的老人了，原本管着卫所名下几个贫瘠的小铁矿和一处新发现的小金矿（主要用于铸造金币和少量工具）。
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到火器工坊这边来。此刻，他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碗里装着些灰白色的砂砾和一些黑乎乎的、掺杂着金属颗粒的碎渣。
“孙…孙师傅，大人也在？”
周老铁有些局促地行礼，然后举起手中的碗，“小老儿在矿上，看你们这边钻头磨得厉害，废了不少好钢…我…我有个土法子，不知道管不管用，想跟您说说？”
“周监工？什么法子？快讲！”
孙瘸子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任何希望都不想放过。
周老铁指着碗里的东西：“这是金矿淘洗后剩下的石英砂，硬得很！这是炼焦炭剩下的废铁渣，里面有些小铁粒，也硬邦邦的。
我们矿上以前磨碾矿石的大碾盘，要是磨钝了，就撒一层这石英砂混着铁渣粉，再压上重石转几圈，碾盘口子就利索多了！我想着…钻头是不是也能这么磨？”
陈远和孙瘸子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亮光！研磨！用更硬的颗粒来磨削金属！这是最朴素的原理！
“快！试试！”陈远立刻下令。
孙瘸子拿起一根磨损的钻头，周老铁小心翼翼地将碗里的石英砂和碾碎的铁渣粉末混合均匀，撒在一块厚实的青石磨盘上，又滴了几滴油增加粘附性。
孙瘸子将钻头刃口压在混合磨料上，用力均匀地来回研磨。刺耳的“沙沙”声响起，火星微溅。
研磨片刻后，孙瘸子拿起钻头对着光仔细查看，又用手指轻轻刮过刃口，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利了！真的利了！比我们只用油石磨快得多！而且刃口更均匀！”
“快！把其他钝钻头都拿来！就按周监工的法子磨！”陈远大喜。
周老铁提供的“土法磨料”效果立竿见影：
1. 研磨效率翻倍以上：原本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磨好一根钻头，现在只需一刻多钟！
2. 刃口质量提升：混合磨料研磨出的刃口更锋利、更均匀，减少了钻孔时的震颤和偏摆，间接提升了钻孔质量和速度。
3. 钻头寿命延长：虽然钻头最终还是会磨损报废，但每次研磨后能钻孔的长度明显增加！
钻孔组的压力骤减！磨刀不误砍柴工，磨钻头的时间大幅缩短，有效钻孔时间大大延长。
五名学徒轮班，两台镗床日夜不停，一根根枪管的内膛被艰难而稳定地镗削出来。
三月的最后一天，工棚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最后一根！加把劲！”孙瘸子嗓子都喊哑了。
负责最后钻孔的学徒双眼通红，手臂肌肉贲张，拼命摇动着镗床手柄。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钻头终于穿透了枪管末端！
“成了！第三十二根！成了！”学徒瘫坐在地，激动地大喊。
【叮！长期任务：“燧发枪量产奠基”完成！】
【目标达成】：月产合格燧发枪管及配套部件，组装成品“破虏枪”32支（超额完成）！
【奖励发放】：“水力锻锤图纸（基础版）”己解锁！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陈远脑海。不再是简单的夹具图，而是一整套利用水流驱动重锤进行连续锻打的机械装置！
从选址（需稳定水流和落差）、水轮设计、传动机构（齿轮、连杆）、到锻锤本体（铸铁锤头、导向装置）的结构、尺寸、材料要求，甚至关键的防水和润滑要点，都无比详尽！
陈远立刻找来纸笔，凭借系统灌输的精准记忆，快速而清晰地勾勒出图纸的轮廓。当那张结构复杂、前所未见的“水力锻锤”图纸在孙瘸子、刘大锤和周老铁面前展开时，三位经验丰富的工匠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是借水龙王的神力来打铁？！”
刘大锤看着图纸上那巨大的水轮和沉重的锻锤，声音都在发颤。
他无法想象，那需要数十壮汉合力才能抡起的重锤，竟然能被河水驱动，不知疲倦地连续锤打！
“妙…妙啊！若真有此物，锻打枪管毛坯、甲片、甚至炮胚，效率何止提升十倍！人力岂能相比？”
孙瘸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瞬间看到了量产火枪、甚至铸造更大火炮的希望！
周老铁则盯着图纸上标注的水流要求，喃喃道：“大人…此物…此物需要河道，还得有落差…咱登州卫水城附近，水流平缓，怕是…怕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啊…”
陈远看着图纸，又望向窗外。图纸是拿到了，这划时代的工业利器，将彻底改变登州卫的生产力基础。
但正如周老铁所言，它需要合适的水力资源——一条有足够流量和落差的河流。登州卫的核心区域，恰恰缺乏这样的天然条件。
“河道…落差…”陈远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地扫过地图，“登州没有，那就去外面找！
旅顺的威胁迫在眉睫，燧发枪的产量必须爆炸式增长！这水力锻锤，就是关键！” 解决硫磺、造出燧发枪只是开始，要支撑起一场对抗强敌的战争，登州卫需要一场真正的工业革命。
而这场革命的心脏——澎湃的水力之源，又将在何处寻得？新的挑战，己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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