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的冬天,苏州城被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天地间一片苍茫。然而,苏家老宅的阁楼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那片洁白的雪都染上了狰狞的血色。
浓烟滚滚,呛得苏清沅撕心裂肺地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喉咙。她被一条粗重的铁链死死地锁在阁楼中央的柱子上,滚烫的火星不断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襟上,灼烧着她的皮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身体却被剧痛包裹着,动弹不得。
“姐姐,你看,这火多旺啊。”楼下传来继妹苏怜月娇柔却恶毒的声音,透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清晰地传入苏清沅的耳朵里。“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景琛爱的人是我,苏家的家产也该是我的,你偏偏要挡着我们的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苏清沅费力地抬起头,透过摇曳的火光和厚重的烟雾,她看到苏怜月正依偎在她丈夫顾景琛的怀里,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而顾景琛,那个她从小就倾慕、嫁入顾家后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阁楼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不舍。
“顾景琛……”苏清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血泪的控诉,“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们的女儿……安安,她才三岁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提到女儿安安,苏清沅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昏厥。她想起刚才大火刚燃起时,她拼尽全力想要抱着安安冲出火海,却被顾景琛一把推开。然后,她就看到苏怜月狞笑着走向安安,那双原本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手,猛地将安安推向了阁楼的楼梯口!
“娘亲——!”安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苏清沅听到的最后声音,那声音里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开了她的心脏。
“孽种就是孽种,早就该除了!”苏怜月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姐姐,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景琛,好好接管苏家的一切的。”
就在这时,阁楼的横梁在烈火的炙烤下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坍塌。苏清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浓烈的火焰瞬间将她吞噬。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她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恨意和不甘——若有来生,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苏清沅从混沌中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疼,浑身滚烫,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床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霉味。
这不是她临死前所在的那个被大火吞噬的阁楼。
“死丫头,不过是掉了个水,怎么就烧得糊涂了?还咳个不停,吵死了!”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苏清沅猛地转头,看到继母刘氏正站在床边,一脸嫌恶地看着她。刘氏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这房间的简陋格格不入。
“继母……”苏清沅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不是己经死了吗?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继母刘氏?而且,刘氏的样子看起来比她记忆中要年轻一些。
刘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头:“看什么看?烧傻了不成?告诉你,下个月就是你和顾家公子订婚的日子,要是你这病好不了,耽误了婚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别说我这个当后妈的没照顾你!”
订婚?和顾家公子?
苏清沅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她记得,她是在订婚前夕被苏怜月“不小心”推下水,然后就发了高烧,差点烧坏了脑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婚后更是缠绵病榻,才让苏怜月有了可乘之机。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当她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本老式日历,上面清晰地印着——民国二十年,冬。
民国二十年!
苏清沅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回来了!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她还没有嫁给顾景琛,回到了她的悲剧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那安安呢?她的安安呢?
想到女儿,苏清沅再也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猛地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你干什么去?发的什么疯!”刘氏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拦她。
“我的孩子!我的安安!”苏清沅一把推开刘氏,不顾身体的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她的记忆告诉她,安安的婴儿房就在隔壁。
她踉跄着跑到婴儿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奶妈王氏的声音:“乖小姐,快喝点药,喝了药就不哭闹了,睡一觉就好了……”
苏清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推开门,看到奶妈王氏正端着一个小碗,试图把里面的黑色药汁喂给襁褓中的婴儿。而那个婴儿,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安安!
此时的安安刚满周岁,小脸胖乎乎的,因为不舒服而小声地啜泣着,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不愿意喝药。
“住手!”苏清沅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王氏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她看到冲进来的苏清沅,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解释:“大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夫人说小姐晚上总是哭闹,让我给她喂点安神药……”
安神药?苏清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来了!前世,安安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身体变得越来越弱,经常哭闹不止,重生之傅少的掌心娇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之傅少的掌心娇宠最新章节随便看!刘氏就找了个借口让奶妈喂所谓的“安神药”。现在想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安神药,而是慢性毒药!安安的身体就是这样被一点点拖垮的,才会在三岁那年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没了性命!
“谁让你喂的?这药谁给你的?”苏清沅冲过去,一把夺过王氏手里的碗,狠狠摔在地上。碗碎了一地,黑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王氏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饶命!是……是夫人让厨房煎的药,让我按时喂给小姐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清沅没有理会王氏的求饶,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中的安安。安安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停止了哭泣,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嘴巴动了动,发出“咿呀”的声音,然后伸出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了苏清沅的衣襟。
那温热的触感,那真实的重量,让苏清沅瞬间泪如雨下。
“安安……我的安安……”她把脸埋在女儿柔软的襁褓里,感受着女儿均匀的呼吸,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布料。真好,安安还在,她的女儿还活着!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安安!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苏怜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你怎么起来了?你的病还没好呢。哎呀,这是怎么了?王奶妈,你怎么跪在地上?”
苏怜月穿着一身粉色的旗袍,衬得她肌肤胜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看起来纯真无害。若是在前世,苏清沅定会被她这副模样欺骗,只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但现在,苏清沅只觉得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无比恶心。
苏怜月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碗和药汁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她走到苏清沅面前,柔声说:“姐姐,是不是王奶妈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你别气坏了身子。我给你炖了冰糖雪梨,快趁热喝点吧,对你的咳嗽有好处。”
她说着,就把托盘上的一碗冰糖雪梨递到苏清沅面前,碗里的雪梨炖得晶莹剔透,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苏清沅看着那碗冰糖雪梨,眼神冰冷。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她这次生病,苏怜月也送来过冰糖雪梨,她当时感动不己,全都喝了下去。结果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差点耽误了和顾景琛的订婚。现在想来,那冰糖雪梨里恐怕也加了料!
“不用了,我不渴。”苏清沅抱着安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苏怜月递过来的碗。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苏怜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苏清沅会拒绝自己。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天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水的,我己经很自责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苏清沅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所以,我不怪你。”
她的平静让苏怜月有些捉摸不透,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但她很快又放下心来,觉得苏清沅大概是烧糊涂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怜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苏清沅身边,装作亲昵地想去碰安安:“姐姐,让我抱抱小外甥女吧,她长得真可爱。”
“不必了。”苏清沅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冷淡,“安安刚睡着,怕吵醒她。我身体不舒服,要带着安安回房休息了。”
说完,她抱着安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婴儿房,留下一脸错愕的苏怜月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奶妈。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清沅将安安轻轻放在床上,仔细地掖好被子。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刘氏、苏怜月、顾景琛……所有在前世伤害过她和安安的人,这一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苏清沅,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不甘重生归来,不是为了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为了复仇,为了守护她唯一的亲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寒风呼啸着灌入房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斗志。
苏州这个地方,充满了她的痛苦回忆,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带着安安离开苏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去哪里呢?苏清沅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地名——上海滩。
那是一个龙蛇混杂、却也充满机遇的地方。前世,她只在远远的地方听说过上海滩的繁华与动荡,知道那里有一位权势滔天的人物——傅景深。
傅景深,傅家的少帅,掌管着上海滩的军政大权,行事狠戾,手段强硬,是连顾家和苏家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前世,她只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个男人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穿着笔挺的军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的懦弱妇人,只能远远地仰望那样的人物,从未想过会有任何交集。
但现在不同了。她重生了,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未来的走向。也许,在上海滩,她能找到一条生路,能找到保护自己和安安的力量。
“安安,等娘亲病好了,我们就去上海滩。”苏清沅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希望和决心,“这一世,娘亲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们!”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苏清沅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一团名为希望和复仇的火焰。她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荆棘和危险,但为了安安,为了自己,她无所畏惧。
民国二十年的冬天,苏清沅的复仇之路,从此刻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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