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瞬那句充满了怨念的“没完”还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时，王胖子才如梦初醒般地“活”了过来。
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阿默！我的亲哥！你……你没事吧？”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刚才那个……那个中二病杀马特，他……他放的那些黑色的虫子呢？怎么……怎么就没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清颜己经像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她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我面前、刚才“混乱领域”展开的那片空地，手中的平板电脑正发疯似的闪烁着红光。
“不是没了，是‘不存在’了。”她扶了扶眼镜，用一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狂热而又颤抖的语气说道，“我……我刚才观测到了……一次小型的、可控的、持续了三秒钟的‘宇宙大爆炸’！”
王胖子：“哈？”
“你刚才，不是在对抗BUG。”苏清颜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是在你身体周围，强行创造出了一个拥有独立物理常数和全新因果律的‘口袋宇宙’！任何不符合你这个‘宇宙’规则的东西，在进入的瞬间，就会因为‘规则不兼容’而被‘格式化’！陈默……你……你不是在修复BUG，你是在‘定义’BUG！”
我听着她这套越来越离谱，但某种意义上又无比接近真相的“科学神论”，只能报以一个无奈而又赞许的微笑。
“苏博士，你的比喻，总是那么……生动形象。”
我没有再理会这两个己经陷入各自世界观里的同伴，而是走到了那个依旧在散发着圣洁金光的“数据财神”面前。
姚瞬走了，但他留下的问题，还在。
这个东西，该怎么处理？
它就像一个连通着“里世界”的水龙头，虽然现在流出来的是“慈善基金”，但谁也无法保证，它下一秒，会不会流出别的什么东西。
“钟老板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可真漂亮。”我心中冷笑。
他明知道这里有“进化派”的人，却故意把任务派给我。他既测试了我的能力，又借我的手，敲打了协会内部的“反对派”，顺便还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了我的手上。
姜，还是老的辣。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仿佛永远占线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秒接。
“看来，你己经和我们协会里，那群‘不安分’的小家伙，打过招呼了。”钟老板那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不出喜怒。
“钟老板，”我开门见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协会，两种‘玩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悠長的叹息。
“有光的地方，自然就有影子。有‘修正’，自然也就有‘进化’。”钟老板慢悠悠地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修正主义者’。我们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己经正式上线的‘稳定版本’，我们的责任，就是维护它的稳定，修复偶尔出现的BUG，让它能长久地、平稳地运行下去。”
“而姚瞬那些年轻人，是‘进化主义者’。”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他们认为，这个世界，还处在一个不断更新的‘测试版本’里。每一个新生的BUG，都不是错误，而是即将上线的新功能，是世界‘进化’的预兆。他们不修复BUG，他们……崇拜BUG，研究BUG，甚至……试图从BUG身上，汲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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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钟老板说道，“在过去，我们尚能维持平衡。但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陈默。”
“你用‘悖论’，在代码之海里，留下了一道连‘清道夫’都无法修复的‘虚空伤疤’。这道伤疤，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对‘进化派’来说，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通往‘里世界’的‘圣地’！”
“你……加速了世界的‘迭代’。也让那些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进化派’，看到了真正‘成神’的希望。”
我终于明白了。
我，无意中，成为了这场“路线之争”的催化剂。
“所以，这个调查任务，既是协会对我的‘考验’，也是你们两派之间的一场‘博弈’，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钟老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赞许，“这个‘数据财-神’，就是你们博弈的第一个‘棋子’。现在，它在你手里。你是选择像我们一样，将它彻底‘修正’，消除这个不稳定因素？还是选择像他们一样，保留它，研究它，甚至……利用它？”
“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在决定你未来的‘路线’，年轻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又看了看身后那两个虽然一个在发抖、一个在狂热，但都无条件信任着我的同伴。
我笑了。
“钟老板，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选择第三条路。”
我挂掉电话，在苏清颜和王胖子不解的目光中，再次伸出了我的手。
我没有删除“数据财神”，也没有保留它。
我只是，在它那段“慈善捐款”的核心代码里，加入了一行小小的“注释”。
// Coded by C. This BUG has beeered.
我，给这个BUG，打上了一个属于我的“标签”。
然后，我将它的“存在形态”，从“固定”修改为了“游走”。
下一秒，那个金光闪-闪的“数据财神”，像一个完成了使命的幽灵，缓缓地变淡，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阿默！你把它弄哪去了？”王胖子急了。
“我没有删除它。”我看着他，神秘地一笑，“我只是……让它去‘流浪’了。”
“从今天起，它会像一个真正的‘都市传说’一样，随机地，出现在这个城市任何一个废弃的、被遗忘的角落。或许是废弃的工厂，或许是停运的地铁站，或许是无人问津的旧书店。”
“它会继续用它的方式，从虚空中汲取财富，然后，再以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将善款，捐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它不再是任何人的‘许愿机’，也不再是任何派系的‘棋子’。”
“它自由了。”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钟老板发来的一条短信。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新的地址。
“沪市市立图书馆，三楼，历史区，编号H-0721。”
我看着这个地址，知道，我的“调查任务”，还在继续。
钟老板，对我这个“第三条路”的选择，似乎……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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