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上,初代星图剧烈闪烁,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核心的钥匙符文扭曲变形,投射出的星辰光点和光丝轨迹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大片大片地断裂、溃散!那股从星图深处弥漫开来的紊乱波动,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锈蚀又仿佛骨骼摩擦的古老腐朽气息,蛮横地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警告!逻各斯碎片能量场失控!地核压力异常飙升!结构应力临界点突破!预计全面崩解倒计时:14分37秒!” AI冰冷的电子音在警报的间隙疯狂播报着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心脏上。指挥中心的地板开始传来一种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星球深处发出痛苦而狂暴的呻吟。
“该死!” 烬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强忍着贯穿伤带来的剧痛和失血眩晕,一瘸一拐却异常迅速地扑到主控制台前。他的动作牵扯到伤口,鲜血瞬间又在军装上洇开更大一片暗红,但他置若罔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表地核结构应力和能量浓度的恐怖曲线图。“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按S级预案撤离至‘方舟’要塞!” 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刺耳的撤离警报瞬间覆盖了之前的入侵警报,指挥中心内一片兵荒马乱。研究员和技术人员脸色煞白,在武装士兵的引导下,跌跌撞撞地冲向紧急通道。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金属粉尘的味道。
封砚撑在墙上的手臂猛地收回,禁锢着宁微尘手腕的力量也瞬间松开。方才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旖旎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凝重和风暴将至的紧迫。他迅速扫了一眼控制台上那濒临崩溃的星图,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着不屈火焰的宁微尘,没有丝毫犹豫。
“走!” 封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他一把抓住宁微尘的手腕,动作带着保护性的强势,却不是拖拽,而是将他稳稳地护在身侧,同时大步流星地朝着指挥中心通往地下深层防御工事的专用升降平台冲去。他的步伐迅捷而沉稳,高大的身影如同劈开混乱浪潮的利刃,所过之处,慌乱的士兵和研究员下意识地让开道路。
“封砚!星图…初代的力量…” 宁微尘被他带着疾行,脚步有些踉跄,但目光却紧紧锁在身后那闪烁不定的星图上。右耳后那古老的烙印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悸动,仿佛在呼应着星图深处那濒临湮灭的古老意志,也呼应着地核深处那狂暴的逻各斯碎片。一种强烈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和不安感攥住了他。
“闭嘴,跟上!” 封砚头也不回,语气冷硬如铁,但握着宁微尘手腕的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他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讨论。在毁灭倒计时面前,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他必须立刻把宁微尘带到最安全的地方——星球深层防御工事的核心指挥节点。
升降平台的合金闸门在两人身后沉重地关闭,隔绝了外面刺耳的警报和混乱。狭小的空间急速下沉,带来强烈的失重感。只有闸门缝隙里透进来的、代表紧急撤离的刺目红光,在两人脸上明灭闪烁。
宁微尘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急促地喘息着。方才的惊心动魄和烙印的悸动让他心绪难平。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再次落在封砚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那道徒手捏碎神经索留下的焦黑腐蚀伤口,在升降机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残留的幽蓝能量如同细小的活物,在翻卷的皮肉边缘若隐若现。
心疼如同藤蔓再次缠绕上来,比之前更加汹涌。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冰凉微颤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触碰,轻轻抚上那道伤口的边缘。
封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还疼吗?” 宁微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急速下坠的升降机嗡鸣中几乎听不清。但他仰起脸看向封砚时,那双清冽的眼眸里盛满了毫无保留的担忧和心疼,像碎裂的星辰落入了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封砚冷峻的侧脸。
封砚缓缓侧过头。升降机内闪烁的红光勾勒着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一半在光中,一半在阴影里。他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垂眸,目光沉沉地锁住宁微尘仰起的脸,锁住那双盛满了自己倒影的、带着水光的漂亮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闸门外隐约传来的遥远警报,都被隔绝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之外。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宁微尘指尖那冰凉而小心翼翼的触碰,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封砚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疼或不疼。
那只带着伤的手,在宁微尘的指尖下,极其缓慢地翻转过来。
不是抽离。
而是摊开。
带着薄茧的掌心向上,将那处焦黑翻卷、残留着幽蓝能量的狰狞伤口,毫无保留地、赤裸裸地展露在宁微尘的眼前。像一头强大而伤痕累累的凶兽,向唯一能触碰它软肋的存在,袒露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
他的目光依旧沉沉地锁着宁微尘,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滚烫的情绪。有风暴过后的余烬,有对毁灭倒计时的冰冷计算,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想要将眼前人此刻这份纯粹心疼占为己有的欲望。他用眼神代替了言语,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在警报轰鸣中未曾完成的邀约。
——你试试看,亲一下,还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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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平台带着沉重的嗡鸣,如同坠入深渊的利箭,冲破层层厚重的防护结构,最终在星球深处一个绝对安全等级的核心防御节点——代号“磐石”的指挥堡垒——稳稳停下。
沉重的合金闸门嘶嘶作响,向两侧滑开。门外的景象与上方的混乱截然不同,这里是钢铁与秩序铸就的冰冷巢穴。巨大的环形空间内,墙壁由厚重的特种合金浇筑而成,表面覆盖着蜂巢状的强化能量力场发生器,发出低沉的、稳定的嗡鸣。穹顶是整块无缝拼接的强化观测屏,此刻正以令人心悸的精度实时投射着星球地核的恐怖景象:
原本应该是炽热熔融状态的地核,此刻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如同活体血管般蠕动的暗紫色能量脉络所覆盖、侵蚀。这些脉络如同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寄生虫,深深扎根在星球最核心的液态铁镍之中,贪婪地汲取着星球的生命力。脉络每一次搏动,都引发一次剧烈的能量潮汐,冲击波在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为扭曲的波纹,推动着代表结构应力的数值疯狂飙升!倒计时在屏幕最上方无情地跳动着:**11分48秒**。
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金属和高压电特有的臭氧味道。数十名穿着深灰色制服的指挥人员和核心技术人员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各自的控制台前飞速操作,键盘敲击声和急促的指令汇报声汇成一片紧绷的交响。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的绝望。
“封先生!宁先生!” 一个穿着指挥官制服、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快步迎了上来,他是“磐石”堡垒的最高负责人,雷蒙德将军。他的目光在封砚手背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瞳孔微缩,但立刻转向更紧急的危机:“深层扫描确认,逻各斯碎片己被‘熵增残响’彻底激活!它正在疯狂抽取星球核心能量,试图将整个地核转化为一次超新星级别的熵增爆炸!冲击波足以撕裂整个恒星系!”
雷蒙德指向主屏幕旁边一个急速旋转、结构异常复杂的全息模型——那正是被放大的逻各斯碎片投影。它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的几何形态,核心是不断坍缩、释放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紫色晶体,晶体表面延伸出无数扭曲的、如同神经束或根系般的暗紫色能量触须,正是这些触须深深扎入了地核深处。“常规武器无法触及地核深度!所有试图远程中和或剥离碎片的能量束,都被其表面的‘熵增力场’瞬间同化、吞噬!我们…我们束手无策!” 雷蒙德的语气带着沉痛和无力。
“初代星图呢?” 封砚的声音冰冷,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主屏幕上那濒临崩溃的星球结构模型,最后定格在逻辑碎片核心那不断坍缩的暗紫色晶体上。他没有理会雷蒙德的悲观,首接切入核心。
“星图能量场在碎片爆发瞬间遭受重创,几乎完全溃散!” 旁边一个负责星图维护的技术主管声音发颤,“它蕴含的‘逆熵’法则本应是逻各斯碎片的天然克星,但…但碎片被深蓝魅影的熵增残响污染后,似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异变!它…它在反向污染和侵蚀星图的力量!我们尝试重新稳定星图,但…” 他绝望地摇头。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地站在封砚身侧,目光紧紧锁着逻各斯碎片模型的宁微尘,身体猛地一晃!
“唔!” 他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右耳后方!那处被碎发遮掩的古老烙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光芒穿透发丝,将那一小片肌肤映照得如同烙铁!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灼热感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主屏幕上,那被暗紫色脉络侵蚀、濒临解体的地核模型中心,逻各斯碎片的核心晶体处,竟也同步亮起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粹的金红色光点!仿佛在呼应着宁微尘烙印的爆发!
“宁先生!” 雷蒙德和周围的技术人员惊呼出声。
封砚反应快到极致,在宁微尘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手臂己如铁箍般环过他的腰,将他牢牢扶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那烙印传来的惊人热力,仿佛抱着一个小型的恒星内核!
“尘尘!” 封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宁微尘靠在封砚怀里,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烙印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刺入颅骨,但更让他惊骇的,是烙印与逻各斯碎片核心那微弱光点之间产生的、无法言喻的精神链接!无数的信息碎片、混乱的意志、冰冷绝望的熵增低语…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链接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它在…呼唤我…” 宁微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度的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明悟,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封砚,那双被剧痛折磨得有些涣散的眼眸里,却燃起了一簇奇异而坚定的火焰,“碎片核心…还有…初代残留的意识…被污染…困住了…它在向我求救…也在…警告…”
烙印的光芒与碎片核心的光点同步明灭,每一次闪烁都让宁微尘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一下。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指向主屏幕上逻各斯碎片核心那个微弱的金红光点,指尖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蜷曲着:“那里…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锚点…只有…能靠近它…只有…烙印…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烙印再次爆发出一阵更强的灼光,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惊呆了。宁微尘的烙印…竟然能与被污染的逻各斯碎片核心产生共鸣?!他口中的“锚点”和“求救”…又意味着什么?
雷蒙德将军死死盯着宁微尘痛苦的神情和屏幕上那个同步闪烁的金红光点,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绝望的脑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宁先生…你的意思是…逻各斯碎片的核心,那点光芒,是初代逆熵者意识最后的堡垒?是唯一能阻止碎片彻底熵增爆炸的‘钥匙孔’?而你的烙印…是打开它的‘钥匙’?!”
宁微尘在封砚的支撑下,艰难地点了点头,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烙印带来的剧痛,但他眼中的那簇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必须…有人…带着我的烙印…去到那里…去到…碎片核心…只有…烙印的力量…能净化污染…唤醒初代…关闭…或者…引导它…”
“这不可能!” 一个资深的地质物理学家失声叫道,“地核深处!压力是地表的上百万倍!温度超过六千摄氏度!任何己知的物理载具都无法在那个深度维持结构超过一秒!更别说还有逻各斯碎片释放的熵增辐射和能量风暴!那是绝对的死亡禁区!任何生物进去瞬间就会被汽化!”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了指挥中心。唯一的希望,却指向了比死亡更彻底的湮灭之地。
封砚搂紧怀中因剧痛而不断轻颤的宁微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烙印传递来的、那来自星球核心的、如同亿万生灵绝望哀嚎的悲鸣和毁灭的倒计时。怀中的身体滚烫而脆弱,那清冷的眉眼因痛苦而紧紧蹙起,却依旧倔强地燃烧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光芒。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如同无星无月的宇宙,扫过主屏幕上那跳动着、如同丧钟般的倒计时数字(**08:15**),扫过那被暗紫色污染脉络疯狂侵蚀、发出痛苦呻吟的星球模型,最后,落回怀中人苍白而坚毅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指挥中心内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那个高大挺拔、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风暴中心的男人身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封砚薄削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睥睨。一种对所谓“绝对死亡禁区”的极致漠视。一种将星辰大海、生死规则都踩在脚下的、近乎狂妄的绝对自信。
“谁说…”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如同在每个人耳边敲响了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粉碎一切绝望的绝对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指挥堡垒中:
“…需要载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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