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部比俞小宁想象中更朴素。客厅的家具都是十年前的款式，米白色布艺沙发上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微的猫抓痕。墙上挂着几幅印象派油画，画框边缘有些褪色，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旧物。最显眼的是壁炉上方的全家福——年轻的季沉站在中间，左边是位气质温婉的妇人，右边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休闲装，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便坐。"季沉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的高领羊绒衫袖口沾着一点墨水渍，"我去倒点喝的。"
俞小宁在沙发边缘坐下，指尖触到布料上的纹路，能感觉到岁月沉淀的温润。茶几上放着一个青瓷茶杯，杯底还残留着浅褐色的茶渍，像是刚有人用过。她的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书架上一半是商业书籍，一半是古典文学；角落里的老式唱片机正播放着德彪西的《月光》，旋律在空旷的房间里流淌；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晚风吹进来，带着三角梅的甜香。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与季沉公众形象截然不同的柔软，让她想起他在深夜办公室里谈论父亲时的样子。
"威士忌还是茶？"季沉端着两个玻璃杯从厨房走出来，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细密的酒线。
"茶，谢谢。"
他将一杯温热的祁门红茶递给她，自己则拿着威士忌在对面单人沙发坐下。"董事会要求我暂停你的职务，"他抿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理由是'泄露公司机密'。我父亲更首接，说要立刻开除你，还说要让你在金融圈再也找不到工作。"
俞小宁握着温热的茶杯，掌心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我理解。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事情缓和..."
"不可能。"季沉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他们针对的从来不是你，是我。就算你走了，他们还会找别的借口。"他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你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如此维护梁家吗？"
俞小宁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画圈。
季沉的目光落在壁炉的全家福上，眼神变得悠远："因为季氏有把柄在梁家手上。三年前那起事故，死的不只是两个工程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还有一个女孩，梁安琪的亲妹妹，梁安雅。"
"什么？"俞小宁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带来一阵刺痛，"新闻里从来没有报道过..."
"被压下来了。"季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梁安雅当时在清迈大学读土木工程，暑假到工地做实习监理。事故发生时，她正好在那栋坍塌的楼里检查钢筋焊接质量。"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是第一个发现钢材有问题的人，还发邮件提醒过项目总监，但没人当回事。"
俞小宁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闷得发疼。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首席的猎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个在报告里被轻描淡写标注为"意外死亡"的实习生，竟然是梁安琪的妹妹？
季沉站起身，走到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相框。相框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经常触摸。他把相框递给俞小宁时，指尖微微发颤。
照片上是二十岁出头的季沉和一个女孩在大学校园里的合影。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笑容灿烂得像夏日阳光，眼睛弯成了月牙。季沉站在她身边，穿着简单的白T恤，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是俞小宁从未见过的柔和。
"这是..."
"我和梁安雅。"季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怀念，"我们是麻省理工的同学，她学土木工程，我学金融。"他伸手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孩的脸，"她很特别，不像梁家其他人那样满身铜臭。她来季氏实习时，拒绝了所有特殊待遇，和普通实习生一起挤宿舍，吃工地食堂。她说想靠自己的能力证明，女生也能在工程界做出成绩。"
俞小宁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再想起梁安琪冰冷的眼神，很难相信她们是亲姐妹。
"事故发生后，梁安琪疯了一样冲到季氏总部，拿着安雅的遗书要我偿命。"季沉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封遗书里写着她发现的钢材问题，还有项目总监敷衍的回复。我父亲当时正在筹备季氏的港股上市，怕事情闹大影响股价，就和梁家签了秘密协议。"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协议内容是，季氏支付五千万美元赔偿金，梁家则对外宣称安雅是'意外失足坠楼'，并且永远不追究事故责任。作为交换，我父亲把东南亚地区的建材供应权全部给了梁氏。"
俞小宁终于明白了这场博弈的全部真相。这不仅是商业利益的争夺，更是掺杂着人命、亲情与背叛的复仇。梁安琪的恨意，季父的妥协，季沉的执着，都有了源头。
就在这时，墙上的智能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默。季沉看了眼监控屏幕，原本就紧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梁安琪。"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冷得像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季沉，别装了。"监控器里传来梁安琪冷冽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也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恨意，"整个城市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开门，我知道她在这里。"
季沉的目光落在俞小宁身上，眼神复杂。"躲到书房去。"他低声说，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俞小宁握着那个相框，指尖冰凉。她想说自己可以面对，但看着季沉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进书房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季沉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试图掩盖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
书房里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俞小宁刚关上门，就听到客厅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像一把锋利的刀，割裂了房间里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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