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整，季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鎏金大门被缓缓推开，像一场盛大戏剧的帷幕终于拉开。俞小宁站在最后一排的阴影里，指尖攥着那份打印好的"离职交接清单"，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这份清单是季沉昨晚让陈助理送来的，上面的每一项"交接内容"都用暗号标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而最下方的签名处，己经提前签好了季沉的名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会议室里的空气比凝固的蜡还要沉重。长条会议桌被擦得锃亮，倒映着顶灯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却照不进任何人眼底的阴影。董事们穿着定制西装，表情肃穆地坐在两侧，像是审判席上的陪审员。季云峰坐在主位上，银灰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面前的骨瓷茶杯冒着袅袅热气，却丝毫没有暖意。
梁安琪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一袭正红色的丝绒套装，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与会议室的冷色调形成刺眼的对比。她的红唇涂得而鲜艳，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时不时扫过站在桌尾的季沉。
季沉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比平时更显挺拔，却也更显孤绝。他站在那里，背挺得笔首，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却依然不肯弯折的松树。俞小宁看着他平静地拿起钢笔，在那份《公开道歉声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是梁安琪要求的第一份文件，声明中白纸黑字地写着"本人季沉，对三年前泰国清迈项目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在此向遇难者家属及季氏集团全体股东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俞小宁的心上。她看到季沉握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签完名字后，他的指腹在"责任"两个字上停留了半秒，仿佛想将那两个字从纸上抠下来。
"很好。"梁安琪的声音带着满意的轻扬，示意助理递上第二份文件，"接下来是与梁家的新合作协议，季氏将把东南亚新能源项目的51%股权转让给梁氏，作为...诚意的体现。"
季沉接过文件，没有看内容，首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处。他的动作流畅得像在完成一项机械的任务，只有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俞小宁的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每一条都像是在季氏的身上割肉，而梁安琪的父亲，梁氏集团的董事长梁启明，正坐在不远处，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第三份文件是《辞去CEO职位声明》。当季沉的签名落在"本人自愿辞去季氏集团首席执行官一职"的末尾时，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像几片干枯的叶子在地上摩擦。季云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没有阻止，也没有挽留。
最令人窒息的是最后一份文件——《关于泰国清迈项目事故的责任认定声明》。上面清晰地写着"季氏集团对事故负主要责任，同意向遇难者家属支付赔偿金，并放弃对材料供应商梁氏集团的一切追责权利"。
季沉拿起笔的瞬间，俞小宁看到他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笔尖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顶灯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渊。
"签吧，季沉。"梁安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签了它，一切就都结束了。"
季沉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那张纸，良久，才缓缓落下笔尖。当最后一个笔画完成时，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笔从手中滑落，在光滑的桌面上滚动了半圈，停在梁安琪的高跟鞋旁。
"恭喜我们达成共识。"梁安琪站起身，热烈地鼓起掌来，红色的套装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睛疼，"季氏和梁家将继续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季云峰也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从今日起，季氏集团CEO一职由我暂代。散会。"
董事们陆续起身离开，经过季沉身边时，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则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梁安琪走到季沉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喝一杯，庆祝我们...冰释前嫌。"
季沉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孤寂，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战士。
俞小宁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知道，这场签字仪式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危险的博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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