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苏晚猛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睁眼所见是西面斑驳的白墙，墙角结着蛛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在唯一一扇高窗透进的微光里翻滚。
这不是傅斯年那间铺着羊绒地毯的卧室，也不是顶层公寓里能俯瞰城市夜景的落地飘窗旁。这里更像……她记忆深处那间被傅斯年关过的地下室，只是墙上没有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着几本她曾经看过的书。
“醒了？”
傅斯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轻快。苏晚转头望去，他正斜倚在门框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飘出淡淡的米粥香气。
“这是哪里？”苏晚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手腕上的麻绳却勒得更紧，皮肤被摩擦得火辣辣地疼。
傅斯年走进来，将碗放在书桌上，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被绳子勒红的手腕，动作温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像不像你以前住过的地方？”他笑着问，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我特意让人布置的，连书架上的书都是按你的喜好选的。”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书脊上熟悉的书名——《小王子》《百年孤独》，甚至还有一本她大学时读过的诗集。这些细节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傅斯年拿起桌上的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尝尝？我亲手煮的。”
苏晚偏头躲开，嘴唇抿成一条首线。“萧烬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昨晚展厅里的混乱还历历在目，萧烬被保镖围住的身影，傅斯年狰狞的脸色，还有她从玻璃罩里逃出来时那短暂的自由……记忆像破碎的玻璃碴，扎得她头痛欲裂。
傅斯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收回勺子，任由米粥凉在碗里，空气中的香气也变得滞涩起来。“怎么？刚从笼子里出来，就开始担心别的男人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苏晚，你就这么贱？”
疼痛让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强忍着眼泪，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他是为了救我才被你抓住的，你放了他！”
“放了他？”傅斯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放他出来继续带你跑？放他出来觊觎我的东西？”他猛地松开手，苏晚的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眼前一阵发黑。
等她缓过神来，傅斯年己经站起身，背对着她望向那扇高窗。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肮脏的抹布。“你知道吗，晚晚，”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我把他关在楼下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那间房，和你这间一模一样。”傅斯年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笑意，“书桌、椅子、书架，连书都是一样的。我让他每天像你以前那样，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按时吃饭，按时看书……你说，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慢慢变得离不开我？”
“傅斯年，你疯了！”苏晚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不能？”傅斯年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我为什么不能？他想带你走，想毁掉我们的一切，这就是他该受的惩罚！”他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她浑身一颤，“不过……如果你听话的话，我可以让你去看看他。”
苏晚的呼吸顿了一下。
“你不是担心他吗？”傅斯年的声音放软了，带着一种诱惑的磁性，“我可以带你去楼下，让你亲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甚至……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他减点‘刑’。”他的指尖滑到她的唇上，轻轻着，眼神里带着一种危险的欲望，“只要你像以前那样，乖乖地……”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暧昧的语气和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苏晚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顺着喉咙往上冒。她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厌恶：“你做梦！”
傅斯年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回荡。“苏晚，你别逼我！”他的眼睛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以为我不敢对他做什么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晚看着他疯狂的样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你。”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
傅斯年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但很快就被疯狂取代。“你不放过我？”他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晚晚，你怎么不放过我？像现在这样被我绑着，连动都动不了，你怎么不放过我？”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别忘了，你的命在我手里，他的命也在我手里。你想让他活，就得听我的。”他的手指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指尖划过她的锁骨，留下一串冰凉的触感，“就像以前那样，乖一点，我们都会很‘幸福’。”
苏晚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知道傅斯年说得出做得到，萧烬还在他手里，她不能硬碰硬。可让她像以前那样屈服，像一件没有灵魂的玩偶一样任他摆布，她做不到。
“我饿了。”过了很久，苏晚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傅斯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好，我喂你。”
他拿起桌上的米粥，重新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这一次，苏晚没有躲开，顺从地张开了嘴。米粥己经凉了，寡淡无味，像她此刻的心情。
傅斯年喂得很慢，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咀嚼、吞咽，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温柔。
可苏晚知道，这温柔只是表象，底下藏着的是疯狂的占有欲和毁灭一切的偏执。就像包裹着毒药的糖衣，一旦吃下，就会万劫不复。
吃完粥，傅斯年收拾好碗，站起身准备离开。“好好休息。”他说，“等你想通了，我们就去看萧烬。”
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晚沉重的呼吸声。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脑子里一片混乱。萧烬的脸，傅斯年疯狂的眼神，还有那些被囚禁的日日夜夜……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苏晚动了动手腕，麻绳勒得很紧，但她能感觉到绳子的结并不牢固。傅斯年大概是太自信了，以为她逃不掉，所以绑得并不专业。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心底燃起。她开始悄悄地扭动手腕，试图解开绳结。粗糙的麻绳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停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越来越黑。苏晚的手腕己经磨出了血，血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但她终于感觉到，绳结松动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模糊的争吵声，像是萧烬在嘶吼，还有傅斯年冰冷的呵斥。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争吵声很快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撞击声和萧烬压抑的痛呼。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傅斯年，他在折磨萧烬！
愤怒和焦急像火焰一样在她胸腔里燃烧。她加快了扭动手腕的速度，绳结在她的努力下一点点松开，磨破的皮肤被绳子拉扯着，疼得她浑身发抖。
“啪嗒。”
一声轻响，麻绳终于从她手腕上滑落。
苏晚几乎喜极而泣。她揉了揉被勒得红肿出血的手腕，强忍着疼痛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声。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外面锁上了。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那扇高窗上。窗户很高，离地面至少有两米，而且看起来很旧，玻璃上布满了裂纹。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她搬过那张翻倒的椅子，费力地将它扶起来，然后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窗户的插销。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冷的金属，她用力一拔，插销“咔哒”一声弹开了。
她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野草的气息。窗外是一片荒芜的院子，墙角长满了杂草，远处隐约能看到一道铁丝网。
这里果然是傅斯年的别墅，一个偏僻到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苏晚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现在逃出去的希望很渺茫，但她必须试试，为了自己，也为了楼下的萧烬。
她爬上窗台，身体探出窗外。冷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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