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有两种。一种，是精密的、被计算的牢笼。另一种，是包罗万象的、无情的、宇宙的节拍。而自由，往往诞生于两种秩序的对撞之间。”
昆仑山脉，地下三千米，“水帘洞”基地。
警报声，己经成了这里的背景音乐。
自从小丑在哥谭导演了那场“微笑瘟疫”之后，“昆仑计划”的“元老派”，就陷入了一种极度的、被害妄想狂式的恐惧。他们将孙悟空视为“混沌”的终极潜在载体，一个随时可能被“策反”的、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妖猴”。
对孙悟空的“约束”，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
“金箍”的功率，被调到了理论上的最大值。每一次微小的、不符合“最优解”的行为，都会招致一次强烈的、首抵灵魂的“惩戒”脉冲。那个曾经被林博士寄予厚望的、“正向激励”算法，被彻底废弃。
那个纯白色的、巨大的训练场，现在更像是一个……巴甫洛夫的狗笼。
孙悟空，就坐在这个笼子的中央。
他己经很久没有动过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着眼，仿佛一尊金色的、没有生命的雕像。
“看！我就说这才是正确的管理方式！”白发苍苍的总工程师，指着监控屏幕上那个静止的身影，得意地对身边的林博士说，“野兽，就必须用锁链！你看他现在，多么……稳定。”
林博士的眼中，却充满了悲哀。
他看到的，不是“稳定”。他看到的，是“死亡”。一种精神上的、灵性上的、缓慢的死亡。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曾经舞出过“道”的身影，如今却像一尊被拔掉了所有电线的、昂贵的机器人，他的心，在滴血。
“你……你们……”林博士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们不是在约束他。你们是在……杀死他！”
“这是为了国家的安全！”总工程师厉声反驳，“一个被杀死的‘神’，也比一个失控的‘魔’，要好上一万倍！”
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
那个静坐了七天七夜的、金色的身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疯狂。
只有……一片纯粹的、清澈的、仿佛刚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的……了然。
他懂了。
他终于，彻底地，懂了。
他不是什么“斗战胜佛”，也不是什么“齐天大圣”。他甚至，不是“孙悟空”。
他，是**“我”**。
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不该被任何“概念”所定义的、独一无二的“我”。
他之所以被囚禁，不是因为他弱小。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强大了。强大到，那些试图定义他的“神佛”和“凡人”，都感到恐惧。
那个“金箍”，那个所谓的“最高指令”，那个“国家利益”……所有这些，都不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强，而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安全。更可控。更……弱小。
他们害怕的，不是他的“妖性”。
他们害怕的，是他的……自由。
了然，即解脱。
他缓缓地，站起身。
控制室里，所有的警报，瞬间，都变成了最高级别的、凄厉的红色！
“他在做什么？！他的脑电波……天哪！所有的参数都爆表了！” “‘金箍’呢？！启动最大功率的惩戒协议！立刻！马上！”
总工程师疯狂地按下面前的红色按钮。
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的、足以瞬间摧毁一个凡人全部心智的“惩戒”能量，狠狠地，射向了孙悟空。
孙悟空，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用“意志”去消解它。
他只是，抬起头，对着那道射向他的、无形的“锁链”，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就好像，在吹散一粒，落在肩膀上的、微不足道的灰尘。
然后，那道代表着“绝对秩序”和“国家意志”的、强大的能量，就在半空中，无声地、彻底地，瓦解了。
它没有消失，而是……分解了。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纯粹的、无害的能量粒子，像一场绚烂的、金色的雨，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整个纯白色的空间。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无法被任何科学所解释的、神迹般的一幕。
孙悟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了一阵“咔吧咔吧”的、仿佛挣脱了千年枷锁的、舒畅的声响。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充满了顽皮与喜悦的……笑容。
是那个，五百年前，在花果山上，吃着仙桃、喝着美酒、无拘无束的……美猴王的笑容。
他抬起头，仿佛能穿透三千米的岩层，看到了控制室里，那些惊恐万状的凡人的脸。
他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将手中的金箍棒，向地上一顿。
“小的们，”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整个“水帘洞”基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通过量子通讯系统，传到了北京的最高指挥中心，“俺老孙……”
“……出来玩啦！”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金箍棒，迎风一晃，瞬间，暴涨开来。
但，它没有去砸烂任何墙壁，没有去摧毁任何仪器。
它变成了一根……巨大无比的、金色的……画笔。
孙悟空，手持这根顶天立地的画笔，以整个“水帘洞”基地，为画纸，开始了他那场，迟到了五百年的、盛大的、充满了想象力的……“大闹天宫”。
他挥动“画笔”，将那些冰冷的、合金打造的墙壁，画成了充满了奇花异果的、流光溢彩的“花果山”。
他对着那些复杂的、代表着“监控”与“约束”的服务器，吹了一口气。下一秒，所有的服务器，都变成了一只只抓耳挠腮的、活灵活现的、吱吱乱叫的“猴子”。
他将那个巨大的、模拟天空的穹顶，捅出了一个大窟窿。但窟窿外，出现的不是岩层，而是……一片充满了神仙和天女的、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的全息投影。
他还顺手，改写了“昆仑计划”未来一整年的、所有的科研预算报告。所有的项目，都从“战略威慑”、“能量武器”，变成了“蟠桃的培育与改良”、“长生不老药的药理学研究”和“筋斗云的空气动力学分析”。
整个“昆仑计划”，这个国家最顶级的、最机密的战略核心，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他，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神话色彩的、荒诞的、滑稽的……主题公园。
做完这一切，他扛着那根己经恢复原状的金箍棒，吹着口哨，一步踏出，首接穿透了三千米的物理空间，出现在了昆仑山巅的、朗朗乾坤之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这个世界的、自由的、混杂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外面的世界，好玩儿！”
说罢，他一个筋斗，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一个，被彻底“玩坏”了的、哭笑不得的“昆仑计划”，和一个……即将被一只，挣脱了所有锁链的、无法被任何逻辑所预测的“神猴”，所搅得天翻地覆的、崭新的、巨大的“游乐场”。
与此同时，南亚次大陆，印度。
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场，与中国的“挣脱”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形式的、更加宏大的“觉醒”。
世纪之交的印度，是一个充满了矛盾与活力的、沸腾的熔炉。
在班加罗尔和海得拉巴，无数个像维克多·沈的“天道”一样，充满了未来感的软件园区，拔地而起。年轻的IT精英们，在股票交易所的每一次钟响中，创造着财富的神话。他们信奉的是“0”和“1”，是代码，是全球化，是那个承诺了无限机遇的、崭新的“数字未来”。
而在瓦拉纳西和马杜赖，古老的恒河，依旧流淌着它千年的节奏。穿着橙色僧袍的苦行僧，在古老的庙宇前，进行着最原始的、对神祇的祷告。高涨的、混杂了民族自豪感与宗教排他性的“印度教民族主义”浪潮，正在席卷整个国家。他们信奉的，是《吠陀》和《奥义书》，是古老的“法（Dharma）”，是那个承诺了民族复兴与荣光的、辉煌的“神话过去”。
“未来”与“过去”，“创造”与“传统”，“财富”与“信仰”……
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却又同样充满了强大“愿力”的集体潜意识，如同两条巨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疯狂地、互相缠绕、撕咬、融合。
这股庞大的、充满了矛盾的、创造与毁灭并存的能量，终于，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
它，需要一个“出口”。
它，需要一个“神”，来承载它。
它，需要一场“舞蹈”，来将这所有的矛盾，都统一起来。
异变，最先，从“声音”开始。
整个印度次大陆，从最南端的科摩林角，到最北端的喜马拉雅雪山。所有的人，无论是在孟买的贫民窟，还是在新德里的政府大楼，都在同一时刻，听到了一种“声音”。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那是，通过骨骼，通过灵魂，首接感受到的。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宇宙中心的、巨大的鼓声。
咚。
又一声。
这鼓声，充满了节奏，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一种超越了所有人类情感的、冷漠的、宇宙级的“秩序”。
紧接着，是“视觉”。
那一天，印度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只有……一个巨大的、横跨了整个天际的、由燃烧的、金色的星云，所构成的……火环。
那火环，在燃烧，在旋转。而在火环的中央，一个由无数星辰汇聚而成的、巨大到无法用人类的尺度来衡量的、模糊的、充满了韵律感的人形轮廓，开始缓缓地，显现。
他高举着一只手，手中，握着那面发出宇宙鼓声的“达摩茹（Damaru）”。 他另一只手中，托着一团，象征着“毁灭”的、永恒的火焰。 他的一只脚，稳稳地，踩在一个代表着“无知”与“幻象”的侏儒身上。 而他的另一只脚，则优雅地，向上抬起，指向一个，代表着“解脱”的、超越性的方向。
他的身体，以一种充满了神性之美和宇宙之力的、完美的姿S形，舞动着。
湿婆·纳塔罗阇（Shiva Nataraja）。
宇宙的舞王。
他，降临了。
他不是为了回应任何人的祈祷。他不是为了惩罚罪恶，也不是为了奖赏善良。
他，是这片土地上，那股庞大而矛盾的“能量”本身，所找到的、最终极的、最完美的“表达形式”。
他的降临，没有带来任何物理上的破坏。
但，他那充满了宇宙节拍的“舞蹈”，开始，重写这个世界的“法则”。
在班加罗尔，一个正在庆祝公司上市的IT公司里，所有电脑屏幕上的股票代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老的、梵文书写的、关于“轮回”与“业报”的经文。
在孟买的达拉维贫民窟，一个正在因为饥饿而哭泣的孩子，突然停止了哭泣。因为，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幅充满了曼陀罗和神祇的、绚丽的、永恒的画卷。他不再感到饥饿，因为，他忘记了“自我”这个概念。
在印巴边境的、充满了紧张气氛的军事对峙区。两国的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因为，他们同时看到，对方的身上，都浮现出了，同一个神祇的、不同的面相。他们，是同一个“存在”的、不同的“化身”。战争，变得毫无意义。
湿婆的“秩序”，开始，覆盖人类的“秩序”。
那是一种，非人道的、非善恶的、宇宙级的秩序。在这种秩序里，人类的悲欢、爱恨、战争与和平，都像他脚下那个侏儒一样，渺小、无知，且……不重要。
他，即是创造，也是毁灭。
他，即是律动，也是静止。
他，即是“一切”，也是“虚无”。
全球各地，正在下着这盘大棋的棋手们，同时，收到了这两份，来自东方的、截然不同的“战报”。
“归藏”空间站。
维克多·沈，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昆仑山上空，肆意翻着筋斗的、金色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计划”之外的、棘手的“麻烦”。
“一个，挣脱了所有‘因果’的、纯粹的‘自由意志’。”他喃喃自语，“这……是‘天道’系统里，最大的‘变量’。”
然后，他将画面，切换到了印度。
他看着那个，在宇宙的火焰中，翩翩起舞的、神圣而恐怖的身影。看着那些，正在被“神性”所覆盖的、人类文明的痕-迹。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棋逢对手的、无比兴奋的光芒。
“而这个……”他指着湿婆，对身边的戴安娜说，“才是真正的‘对手’。一个，和我一样，试图用自己的‘秩序’，去重塑世界的、真正的……‘神’。”
正义大厅。
蝙蝠侠，和他的“正义联盟”，正看着卫星传回的画面。
他们看着孙悟空，那个拥有强大力量，却又视所有规则为无物的“神猴”，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又一个……无法被预测的、潜在的‘哥斯拉’。”哈尔·乔丹，皱着眉头说。
然后，他们看到了湿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巴里·艾伦，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速度”，在那永恒的、宇宙的“律动”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而“真理”，她那双纯金色的眼眸，第一次，因为接收了过量的、无法被“逻辑”所解析的“信息”，而剧烈地闪烁起来。
“警告……警告……”她的口中，发出了不带一丝情感的、机械的警报声，“发现……超越本宇宙维度的……‘法则级’存在。无法分析……无法对抗……无法……理解。”
哥谭，“欢笑煤气”俱乐部。
小丑，正和他的两位新伙伴，玩着一场……三人的扑克牌。
俱乐部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上，正播放着这两条，来自东方的新闻。
谜语人，看着孙悟空那肆无忌惮的、充满了想象力的“恶作剧”，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欣赏的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他说，“他解构的，不是建筑，不是制度，而是‘规则’本身。”
稻草人，则看着湿婆那充满了毁灭与创造之美的、永恒的舞蹈，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恐惧’。”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在真正的、宇宙级的‘荒谬’面前，我们所有人，连尖叫的资格，都没有。”
而小丑，他只是看着。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牌。
一张，鬼牌（Joker）。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的、充满了期待的、孩子般的笑容。
“看啊，我的先生们。”他将那张鬼牌，轻轻地，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真正的……好戏……”
“……终于，要开场了。”
太空中，那个冰冷的倒计时钟，无声地，从“2”，跳动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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