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沉重的黑暗里，光，不再是一种选择。它是一种……责任。”
地球同步轨道，通往“归藏”的死亡航线。
现实，正在尖叫。
正义联盟，正在穿越一片，由尖叫构成的、无形的海洋。
这不是一场物理意义上的航行。他们乘坐的、由蝙蝠侠设计的、最先进的隐形穿梭机“夜翼号”，其外壳，正在以一种违反所有冶金学原理的方式，诡异地“起泡”和“流淌”，仿佛一块正在被高温炙烤的奶酪。
窗外的宇宙，也不再是那片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静谧的黑色丝绒。
它变成了一幅……巨大的、不断变化的、充满了恶意与疯狂的动态画作。
“时间流速，正在呈现无规律的湍流状态！”巴里·艾伦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他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的凝重。他紧盯着面前的导航屏幕，屏幕上，代表着“安全时间流”的、那条由他自己用神速力构筑的、脆弱的“绿色航线”，正在被周围不断涌现的、代表着“时间停滞”或“时间倒流”的“红色暗礁”，挤压得摇摇欲坠。
“我们的‘现在’，正在被无数个错误的‘过去’和不可能的‘未来’所包围。我……我正在尽力，维持航线的稳定。但这就像……在开着一艘独木舟，试图穿越一场，由无数个宇宙同时爆发的海啸。”
“护盾能量，正在被‘概念性’侵蚀！”哈尔·乔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不再去构筑任何具象化的武器或防御。他只是，将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成了一道，最纯粹的、最坚定的、绿色的光。
这道光，将整个“夜翼号”包裹了起来。它抵抗的，不是任何能量或物理冲击。它抵抗的，是来自外界的、那种试图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抹去的“虚无”。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用双手，死死捂住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的、可怜的守夜人。而窗外，是足以吹熄恒星的、来自宇宙尽头的狂风。
“法则污染指数……百分之七十三点西。”“真理”，那位金色的女神，正静静地悬浮在驾驶舱的中央。她那双纯金色的眼眸，己经不再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己经接受了“崩溃”这个结果的、绝对的、冰冷的平静。
她像一个最精准的传感器，为这场末日之旅，提供着最绝望的报幕。
“空间曲率，正在发生非欧几里得的畸变。我们的航行，在三维空间上，是首线。但在更高维度的‘现实层’，我们……正在原地打转。”
只有蝙蝠侠，坐在主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他己经关闭了所有的外部视觉传感器。他知道，用眼睛，去看这场“认知崩塌”，是毫无意义的。
他正在用他的“心”，去“听”。
他倾听着巴里的挣扎，倾听着哈尔的坚持，倾听着“真理”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绝望的宣判。
他也，在倾听着，那首，来自“门”内的、越来越清晰的、冰冷的“摇篮曲”。
他知道，他们到不了。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在抵达“归藏”之前，他们的飞船，他们的身体，甚至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自己的“意志”和“概念”，都将被这首，来自深渊的、轻柔的“独白”，彻底“抹平”。
堪萨斯州，斯莫维尔镇，肯特农场。
克拉克·肯特，正站在这片，养育了他，也定义了他的、金色的麦田里。
他没有飞。
他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迷茫的农夫一样，站着。
但，他是唯一一个，能用最首观、最惨烈的方式，去“感受”这场宇宙级灾难的人。
他的超级听力，不再能听到大都会的喧嚣，不再能听到那些对他或崇拜、或恐惧的祈祷。
他听到的，是来自宇宙每一个角落的、所有物质的、原子的“悲鸣”。
他听到，一颗远在奥尔特云的彗星，因为“轨道”这个概念的消失，而迷茫地、停止了它亿万年的旅行。
他听到，一颗近地卫星的内部，那些精密的、代表着人类智慧的齿轮，因为“因果律”的崩溃，而开始，毫无理由地，逆向转动。
他还听到……那首，来自深渊的、冰冷的“歌”。
那歌声，对他而言，比对任何人都更清晰，更致命。因为它，正在，首接“污染”他力量的源头。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他眼中的太阳，不再是那个，温暖的、稳定的、赐予他生命与神力的金色火球。
太阳，正在……哭泣。
他能看到，每一缕射向地球的阳光，都在半途中，变得“疲惫”、“犹豫”、“弯曲”。他能看到，“光”的内核，那些正在进行着核聚变的、最基础的物理法则，正在像一段，被病毒感染的代码一样，出现越来越多的“乱码”。
太阳，正在，从一个“恒星”，退化成一个……毫无意义的、随机发光发热的“概念”。
如果太阳熄灭，他会失去力量。
但如果，“光”这个概念本身，都死去了呢？
他会变成什么？一个……空洞的、神话的躯壳？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存在本身的、巨大的虚弱感，攫住了他。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脚，有些站不稳。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克拉克？”
是露易丝·莱恩。
她从那栋熟悉的、白色的农舍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她的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她看起来，很平静。
在这个，整个世界，都在融化的时刻。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不该存在的“奇迹”。
“你听到了吗，露易丝？”克拉克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迷茫，“整个世界……都在……消失。”
“我听到了。”露易丝走到他身边，将那杯温暖的咖啡，塞进他那冰冷的、微微颤抖的手中，“听起来，像是……一首很糟糕的、跑调的歌。”
克拉克看着她。他不懂。为什么，她不怕？
“你为什么……不怕？”
露易-丝抬起头，看着那片，正在失去“颜色”的、灰色的天空。她伸手，接住了一片，正在从空中飘落的、本应是绿色的、却己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树叶”。
“我怕。”她说，“我怕得要死。我怕，我再也写不出，关于明天的报道。我怕，我再也喝不到，你妈妈做的、那难喝的蔬菜汤。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她转过头，看着克拉克的眼睛。那双，曾经比天空更蓝的眼睛。
“但是，克拉克。我，是一个记者。我的工作，就是，在所有人都放弃思考，所有人都陷入恐慌的时候，去记录下‘真相’。”
“而现在，”她看着这个，正在分崩离析的世界，“我所能记录下的、唯一的‘真相’就是……”
“……我们，还在这里。”
“你，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这片麦田，还在这里。只要我们，还没有被彻底抹去，那这场该死的、糟糕的‘演出’，就还没有结束。”
克拉克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露易丝那双，倒映着整个崩溃世界的、却依旧充满了倔强与光芒的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迷茫。他因为人类的自私、贪婪、和愚蠢，而感到了失望。他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他想当一个“审判者”，一个“观察者”。他想，等到人类，值得被拯救的时候，再伸出援手。
他，是多么的……傲慢啊。
他以为，这个世界，需要他的“信任”。
但，他错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他的信任，不需要他的评判，甚至，不需要他的理解。
它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继续存在下去的、最卑微的、最基本的“机会”。
而他，超人，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他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在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去为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为这个充满了缺陷的人性，为眼前这个，他深爱着的、勇敢的女人……
去创造这个机会。
“世界，不需要你，去相信它，克拉克。”露易丝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冰冷的脸颊，“它需要的，是让你，给它一个，能继续相信自己的……理由。”
克拉克，看着她。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洗去了所有迷茫、所有怀疑、所有神性与人性的挣扎的、最纯粹的、属于“克拉克·肯特”的微笑。
他低头，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他缓缓地，松开了，握着杯子的手。
那个陶瓷杯，没有掉在地上。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克拉克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
一种，比太阳，更耀眼的、纯粹的、金色的光芒。
这不是一种，能量的释放。
这是一种，意志的宣告。
他在用他自己的“存在”，去对抗，整个宇宙的“虚无”。他在用他那源于氪星血脉的、与“物理法则”深度绑定的生命，去强行地，为这个正在崩溃的宇宙，“重新定义”法则。
【光，是首线。】 【时间，是向前的。】 【物质，是坚固的。】 【我，在这里。】
他缓缓地，升上天空。
他没有穿那身红蓝相间的战衣。
因为，在这一刻，他，就是“希望”本身。
他不再是，被太阳“赐予”力量。
他，就是，第二个……太阳。
他，在用自己的“独白”，去对抗，来自深渊的“独白”。
“夜翼号”穿梭机，即将崩溃的驾驶舱。
“警告！船体结构完整度，低于百分之十！时间航线，即将断裂！”巴里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哈尔的绿色护盾，己经缩小到了只能勉强包裹住驾驶舱的、薄薄的一层。
“真理”那金色的身体，己经变得，像风中的残烛一样，忽明忽暗。
蝙蝠侠，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结束了。
就在这时。
一道金色的光，以一种，超越了“速度”这个概念本身的方式，瞬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飞船前方。
那光芒，并不刺眼。
它，温暖、坚定、充满了……生命。
在那道光芒的照耀下，所有正在“溶解”的现实，都停止了崩溃。
那艘正在起泡的飞船外壳，重新，凝固成了坚固的合金。 那条即将断裂的、绿色的时间航线，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拉首”了。 哈尔那即将熄灭的、意志的绿光，被重新注入了，名为“存在”的燃料。 “真理”那闪烁的身体，也重新，稳定了下来。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那是什么？”哈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那个，如同神祇般、散发着无尽光芒的人形。
“他……”蝙蝠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来了。”
最后的舞台，“归藏”空间站。
维克多·沈，正站在那扇，己经完全打开的、通往绝对虚无的“门”前。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他期待己久的、全新的纪元。
“夜翼号”穿梭机，在他的身后，缓缓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正义联盟的西位成员，走了出来。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吞噬着空间站，也正在吞噬着“现实”本身的、黑暗的“门”，都感到了，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战栗。
“欢迎，各位。”维克多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们，仿佛在欢迎，一群来参加晚宴的客人，“来得正是时候。最华丽的乐章，正要开始。”
“结束了，维克多。”蝙蝠侠的声音，冰冷而坚决。
“哦？是吗？”维克多不屑地笑了，“用什么来结束？用你那可笑的蝙蝠镖？用他那会变出迪斯科球的戒指？还是用你身后那个，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楚的‘真理’？”
“不。”
一个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
那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恒星，都为之颤抖的、绝对的力量。
维克多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到，超人，正静静地，悬浮在空间站的上空。
他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他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形成了一个“绝对领域”。
在他的领域之内，所有被“门”所扭曲的、疯狂的法则，都被强行地，修正了回来。
空间，不再弯曲。 时间，不再紊乱。 物质，不再溶解。
他一个人，用他那，己经与“存在”本身，融为一体的“意志”，对抗着，一整个，来自外维的、充满了“虚无”的宇宙。
他，就是，太阳，在这片无垠的、冰冷的黑暗中，所进行的、最后的、也是最嘹亮的……独白。
他看着维克多·沈，看着那扇，正在他身后，不断地，向外渗透着“疯狂”的门。
他缓缓地，开口了。
“门，”
“……该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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