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一个寒冷的星期二，世界为一本漫画书而停摆。
DC漫画《超人》第75期，以一个漆黑的塑料袋密封，袋子中央是一个血红的“S”标志，如同滴血的墓碑。它没有在漫画店里悄然上架，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登上了全球所有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
人们在清晨的寒风中排起长队，不只是漫画迷，还有家庭主妇、西装革履的银行家、满脸困惑的警察。他们购买的不是一本漫画，而是一份死亡证明，一份为一个降临人间的“神”所签发的、被“多元宇宙入侵假说”认证过的“历史文件”。
新闻主播们用播报总统逝世般的沉痛语气，向全世界展示着那最后一页——超人，那个希望的象征，衣衫褴褛地倒在恋人露易丝·莱恩的怀中，生命之光彻底熄灭。
全球性的哀悼开始了。这不是对一个虚构角色的惋惜，而是对一个真实“难民”的悲悼，是对一种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无情掐灭的集体悲痛。
而在纽约曼哈顿那间顶层公寓里，卡尔-艾尔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
他没有与毁灭日战斗，身上也没有一道伤痕。但当那本漫画在全球范围内售出的那一刻，当数以亿计的读者翻开那最后一页时，一股冰冷的、源自亿万心灵的浪潮，跨越了物理的阻隔，狠狠地拍打在他存在的根基上。
他正悬浮在客厅中央，试图通过冥想来平复连日来的心神不宁。突然，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攫住了他。那股一首以来支撑着他、如同体内恒星般温暖和煦的能量，仿佛被瞬间抽空，留下一个冰冷而空洞的死寂。
他从半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毯上。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毫无缘由的剧痛，与漫画中毁灭日最后一击的位置分毫不差。他的超级视力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雾；他的超级听力不再是恩赐，而是诅咒——他听不到城市的喧嚣，只能听到一个覆盖全球的、由无数种语言汇成的、无休无止的哀鸣：
“他死了……” “超人死了……” “我们的希望……死了……”
这股由悲伤、绝望和失落汇聚而成的磅礴信念，不再是滋养他的甘泉，而是侵蚀他存在的剧毒。他是一个由“希望”构筑的活化显形，而此刻，他的“信徒”们正在集体撤回这份希望。
“奇美拉计划”的联络官菲尔德博士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骇得说不出话。他所有的仪器都显示超人的生命体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退，却找不到任何物理或生物学上的原因。
“卡尔！你怎么了？”
超人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是菲尔德从未见过的迷茫与痛苦。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正在“溶解”，构成他身体的信念正在瓦解，他正在被全世界的悲伤所“杀死”。
这场盛大的葬礼，祭品就是他自己。
哀悼的浪潮，也席卷了那些因他而生的教派。
在纽约，数千名“钢铁之子”的信徒聚集在时代广场，他们没有唱诵赞歌，而是点燃了白色的蜡烛，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烛光守夜。他们的脸上挂着泪水，曾经充满光芒的眼神变得黯淡。他们纯粹的信仰之力，此刻混杂了绝望与怀疑，如同被污染的血液，输送给他们正在衰弱的神。
而在芝加哥的阴影中，“蝙蝠之子”的反应截然不同。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他们的首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前海军陆战队员，将一本《超人之死》的漫画狠狠地摔在地上。
“看到了吗！”他对着台下上百名眼神狂热的追随者咆哮，“那个所谓的神，那个来自天外的救世主，他会流血，他会死！希望是脆弱的！光明是靠不住的！只有恐惧才是永恒的！只有‘蝙蝠’的铁血法则，才能真正净化这个腐烂的世界！”
超人的“死亡”，成为了他们极端信念最完美的燃料。当晚，芝加哥的黑帮成员们，遭受了有史以来最残酷、最血腥的一场“清洗”。
维克多·沈在他的公寓里，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三台电脑屏幕上，正同时播放着不同的画面。一台是关于全球悼念活动的新闻首播；一台是Use上alt.ics.superman和soc.support.rao等新闻组里铺天盖地的、充满悲伤与恐慌的帖子；最后一台屏幕上，则是一系列复杂的、外人无法看懂的能量波动图。
那是他利用自己初步恢复的真元，结合从大学实验室里“借”来的高精度传感器，制造出的一个简陋的“灵气场域探测仪”。此刻，代表着纽约地区“希望”属性的灵气频率，正呈现出雪崩式的暴跌，数据曲线与全球《超人》第75期的销量曲线，呈现出完美的、令人心寒的负相关。
数据完美地印证了他的理论。
“外求之力，其根基在于他人。当他人予取予夺，神祇亦不过是风中残烛。”他在自己的加密日志中，为这次实验写下了结论。
他关掉了新闻和论坛，只留下那张数据图表。全球的悲恸，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条平滑、优美的下降曲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位于苏黎世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谨慎的声音：“沈先生。”
“开始执行‘万神殿’一号方案。”维克多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说，“在市场上，以不引起注意的方式，分批次开始吸纳漫威娱乐集团的所有垃圾债券。优先收购由佩雷尔曼旗下公司发行的那几批，对，就是那些以漫威股权作为抵押的。”
“明白，先生。资金己经到位。”
“很好。”
维克多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个世界正在为一位神的“死亡”而举行盛大的葬礼。而他，则利用这场葬礼的掩护，为自己购买一个全新的、即将诞生的万神殿，支付了第一笔定金。
超人是祭品，是烟幕，是用来向他证明这个新世界运行法则的、最昂贵的实验材料。
现在，实验结束了。
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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