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出去，身影消失在庭院浓密的绿意里，周诗雅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敛去，忧虑的看着叶韵。
她拉着叶韵的手，坐到沙发更近的位置，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关切：
“韵韵，快，现在就我们俩，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苏简他……怎么就……”
来了。
叶韵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股的屈辱和怨毒填满。
叶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随后，她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啜泣声。“诗雅……我……我……”
她哽咽着，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周诗雅，将脸埋在周诗雅的肩膀上。
“诗雅…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他以前就打我……现在……现在连命都没了……念念还那么小……差点也没了……我……我以后怎么办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
周诗雅被好友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好了好了，韵韵，不哭了，都过去了……会好的，都会好的……还有我呢，啊？别怕……”
她的话语真诚，但在叶韵听来，如同最锋利的针，扎得她心底的怨恨更深。
——
秦家花园。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念念并没有像叶韵叮嘱的那样主动去和秦序白玩。
她只是默默地走到花园角落一个白色藤编的秋千椅旁，安静地坐了下来。
粉色的小皮鞋轻轻点着地面，目光低垂着，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花边。
秦序白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
她低着头，粉色的丝带随着微风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
她真好看，像故事书里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话？也不看他？是害羞吗？
秦序白从小习惯了被人瞩目和围绕，但眼前这个女孩的沉默，却让他产生了好奇。
他犹豫了一下，迈开步子，走到秋千椅的另一头，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坐了下来。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苏念念依旧低着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秦序白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道：“你……叫念念？”
他记得妈妈是这么叫她的。
苏念念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秦序白有些挫败，但心底那份莫名的好感又占了上风。
他想了想，指着不远处一片开得正盛的牡丹花丛：“那个……是牡丹花。我妈妈很喜欢。”
“嗯。”苏念念终于发出了一个极轻的音节，算是回应。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裙摆上。
秦序白再接再厉，试图寻找共同话题：“你……喜欢花吗？或者……你喜欢什么？看书？画画？”
“还好。”苏念念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点软糯，听不出情绪。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秦序白努力寻找话题。
“京都一小。” 依旧言简意赅。
“我……我刚回国，在京都国际小学。”
秦序白报出自己的学校，隐隐带着点小孩子炫耀的心思。
“哦。” 苏念念的反应平淡无波。
秦序白有些泄气。他平时最讨厌聒噪和没话找话，可此刻面对苏念念的冷淡，他却罕见地话多起来。
他总觉得，这个像精致瓷器一样的小女孩，心里藏着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他想让她开心一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苏念念扎着粉色丝带的辫子上，突然说道：“你……你的丝带……很好看。粉色……很适合你。”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又有点发烫。
苏念念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抬起眼，看向秦序白。眼神很平静，没有害羞，也没有被夸奖的喜悦。
秦序白被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管家温和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花园里有些凝滞的气氛：“小少爷，念念小姐，午饭准备好了，夫人请你们进去。”
秦序白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他站起身，看向苏念念。
苏念念也安静地站起来，依旧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屋里走。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菜肴精致而丰盛，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叶韵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眼睛还红肿着，脸上却重新挂起了笑容，不停地恭维着周诗雅。
她殷勤地给周诗雅夹菜，言语间充满了对好姐妹的感激和依赖。
周诗雅则温柔地回应着，不时关切地询问叶韵母女的生活状况，表示会帮忙。
她看向苏念念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几次想给她夹菜，都被苏念念小声的“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婉拒了。
苏念念安静地吃着面前碟子里的食物，动作斯文，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像个教养极好的淑女，只是眼神始终低垂，很少主动说话。
秦序白坐在她斜对面，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他发现她吃东西的样子也很乖，像只安静的小猫。
他试图在餐桌上和她搭话，比如问她要不要尝尝某道菜，苏念念也只是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摇摇头或者轻轻说“谢谢，不用了”。
饭后，叶韵便起身告辞。
周诗雅拉着她的手，一首送到大门口，脸上满是不舍和担忧：“韵韵，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知道吗？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叶韵脸上堆满了感激涕零的笑容，用力回握着周诗雅的手：“诗雅，谢谢你，真的……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呢……你放心，我会的，一定会常来找你的！”
苏念念安静地站在叶韵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内心却在嗤笑:
演得多像。真恶心。
下一秒，当叶韵松开周诗雅，转过身来准备拉她离开时。她又变回了那个安静乖巧的淑女。
“念念，跟阿姨和哥哥说再见。”叶韵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苏念念抬起小脸，对着周诗雅和站在母亲身后的秦序白，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又软又糯：
“阿姨再见，哥哥再见。”
她甚至还微微鞠了个躬，礼数周全。
秦序白看着那个笑容，只觉得阳光都明媚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回应道：“再见。念念妹妹。”
苏念念转过身，跟在叶韵身后，一步步走出秦宅那扇象征着顶级权势的黑色大门。
阳光落在她淡粉色的裙摆和扎着粉色丝带的发辫上，背影看起来纯真又美好。
她在踏出大门，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的暖意也彻底褪去，只余下一片漠然。
车窗外，京都繁华的街景飞速倒退。叶韵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兴奋。
现在攀上了周诗雅，很快就能攀上他。
而苏念念，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侧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
玻璃窗上，映出她那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小脸。
秦序白……
那个男孩，看她的眼神，可真……碍眼。
她微微蹙了蹙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喜欢的玩具，随即又恢复了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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