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的微光彻底消散，县衙书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案桌上，残留的细磁粉还撒落在指纹拓片旁，几块没吃完的芝麻胡饼碎屑粘在水利图纸上，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关于 “路线抉择” 的激烈推演。李默靠在梨木椅背上，指尖轻轻着案角的木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路线 A 的 “稳妥退让” 与路线 B 的 “硬刚坚守”—— 前者如平缓的浅滩，水面平静无波，看似安全却暗藏泥沙淤积的暗流；后者似湍急的险滩，礁石密布、浪花飞溅，虽布满荆棘却能通向更开阔的水域，滋养更多土地。
“宿主仍可重新评估路线 A 的优化方案。”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淡蓝色的光幕在视网膜上浮现，弹出路线 A 的补充推演画面，【若宿主在去职前制定 “新政延续章程”，明确陈娘子负责军工坊、赛义德协调商队、老兵统领联防队，并留下详细的水利维护手册，水利新政的中断风险可降低 40%，民望衰减速度可减缓 60%。】
李默却缓缓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郾城的街道上，偶尔有巡夜乡勇的脚步声传来，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远处鸿隙陂的水面泛着淡淡的月光，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温柔地缠绕着这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系统，你计算过民心的‘韧性’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思索，几分感慨，“你说路线 A 能保留 60% 的民望，但你有没有想过，当百姓看到他们信任的官员为了‘个人安全’选择退让，那份信任会从根基处开始松动 —— 就像水利渠的堤坝，表面看似完好，内部却己出现裂缝，一旦遇到洪水，瞬间就会溃堤。”
【民心 “韧性” 属于情感变量，涉及信任、期待、情感联结等不可量化因素，系统仅能基于历史数据推算概率，无法精准量化其深层影响。】系统的回答依旧客观理性，却少了几分机械感，像是在认真倾听李默的思考，而非单纯输出数据。
“治民如治水啊。” 李默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那张泛黄的水利图纸上 —— 那是他刚到郾城时绘制的鸿隙陂疏浚方案，上面还留着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被胡饼油渍染成了淡黄色，“当初治理鸿隙陂，若我为了‘稳妥’，只疏通主渠而不清理支流，用不了多久，主渠还是会被泥沙堵塞，甚至因水流不畅而溃堤。民心也是如此，若遇到危机就选择‘堵’—— 堵舆论的质疑、堵百姓的期待、堵自己应负的责任，看似暂时平息了风波，实则会让矛盾在暗处积累，终有一天会彻底爆发，到那时，再想挽回就难了。”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赛义德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走进来，粥碗旁还放着一碟咸菜。沙赫里二世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一个绣着碎花的汤婆子，蹄子轻轻踮着，生怕把汤婆子摔了。“李默，俺看你半天没动静，怕你着凉，就去厨房给你煮了碗粟米粥，还让沙赫里二世找了个汤婆子，你暖暖手。” 赛义德把粥碗放在案上，又小心翼翼地接过驴儿嘴里的汤婆子，递给李默，“刚才的投影俺也看明白了，俺虽然不懂啥‘路线 A’‘路线 B’，但俺知道，你要是走了，郾城的百姓肯定会难过，水利渠的水都可能没那么顺畅了 —— 毕竟那渠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你跟大家一起搬的。”
沙赫里二世像是听懂了赛义德的话，用头轻轻蹭了蹭李默的胳膊，毛茸茸的耳朵还蹭了蹭他的手背。汤婆子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暖得人心里发颤，驱散了深夜的寒意。李默接过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口热粥，香甜的粟米味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烟火气，那是属于郾城百姓的味道。“赛义德，你说要是有人想毁了咱们一起挖的水利渠，咱们该咋办？” 他忽然放下勺子，认真地问道。
“那俺肯定跟他拼命！” 赛义德想都没想就回答，眼睛瞪得圆圆的，拳头还紧紧攥着，“水利渠是咱们一起挖的，是咱们的命根子！俺就算拼了这胡饼坊，砸了烤炉，也不能让他们毁了它！沙赫里二世也会帮忙，它能用蹄子踢坏人，用嘴咬坏人的裤腿，就算打不过，也能帮咱们报信！”
沙赫里二世立刻 “嗷” 了一声，还往前迈了两步，用蹄子轻轻刨了刨地面，像是在演示怎么 “踢坏人”，惹得李默忍不住笑了起来，书房里的凝重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你看，连你都明白这个道理。” 李默放下汤碗，眼神变得格外坚定，“郾城的根基，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县令官职，也不是那些冰冷的政绩数据，而是咱们一起守护的水利渠、一起种下的占城稻、一起建立的那份‘有事一起扛’的信任。路线 A 能保住我的官职，却保不住这份‘一起’的心意 —— 这份心意，才是郾城最珍贵的东西，比任何‘安全’都重要。”
他走到系统光幕前，指尖轻轻触碰光幕上 “路线 B” 的标识，那标识瞬间亮起柔和的绿光。“我选择路线 B，硬刚到底。” 李默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因为我不怕李林甫的报复，也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不能让郾城的百姓失望，不能让咱们一起努力的成果付诸东流。就算以后有更多的风险，更多的困难，我也相信，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就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破不了的局。”
【宿主确认选择路线 B “硬刚到底”，系统将自动调整后续辅助策略：一、优化 “指纹验灰法” 的技术文档，补充操作步骤与原理说明，便于向河南道其他州县推广，为宿主积累 “断案能臣” 的声望；二、实时监测李林甫及其党羽的动向（包括长安官员弹劾动态、郾城周边流寇信息），提前 24 小时预警政治风险；三、整合郭子仪、李光弼、颜真卿的盟友资源，建立 “应急支援通道”—— 郭子仪承诺优先调配军粮支援郾城，李光弼派出斥候协助防范流寇，颜真卿则联络河南道官员，为宿主提供舆论支持，共同应对可能的粮食短缺与流寇骚扰。】系统的光幕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不再是冰冷的数据罗列，更像是在为李默的抉择提供坚实的支持。
李默看着光幕上的内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未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 李林甫的报复可能随时到来，弹劾奏章或许会像雪片一样飞向长安，甚至可能有更危险的阴谋在暗处等待；安禄山的谋反也己近在眼前，郾城作为平叛的后方基地，随时可能面临战火。但他不再畏惧，因为他身边有赛义德这样愿意 “拼了胡饼坊” 的伙伴，有沙赫里二世这样通人性的 “家人”，有郾城百姓的信任与支持，还有系统的精准助力。
“李默，你放心，以后不管遇到啥困难，俺都跟你一起扛！” 赛义德拍着胸脯，语气坚定得像块磐石，“俺的胡饼坊就是你的粮仓，要是粮道断了，俺就把存的面粉都拿出来，给大家烤胡饼充饥；沙赫里二世就是你的坐骑，要是你要去长安，它能驮着你跑，比马还快！咱们一起守郾城，一起等太平日子！”
沙赫里二世也跟着 “嗷” 了一声，用头蹭了蹭李默的手，还叼起案上的毛笔，递到他面前，像是在催促 “快写吧，俺们都支持你”。李默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驴，又望向窗外的郾城夜景 —— 家家户户的灯火虽己熄灭，却仿佛能看到百姓们安睡的脸庞。他心里充满了力量，这场 “系统政治课” 不仅让他做出了最终抉择，更让他明白了治理的真谛 —— 所谓 “政治”，从来不是冰冷的路线推演、不是算计利弊的妥协，而是对土地的热爱、对百姓的责任、对初心的坚守。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灯光依旧明亮。李默坐在案前，拿起沙赫里二世递来的毛笔，开始书写给太子的密信。他详细说明自己选择 “硬刚到底” 的原因，附上县丞的供词、流寇的审讯记录，以及郾城百姓的联名请愿书，同时提出后续应对李林甫报复的计划 —— 包括推广 “指纹验灰法” 以证清白、联合盟友保障粮道安全、加强乡勇训练防范流寇等。系统光幕上，“应急支援通道” 的图标闪烁着，像是在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赛义德坐在一旁，帮李默研磨墨汁，时不时还会偷吃一块胡饼；沙赫里二世则趴在桌下，用头轻轻枕着李默的脚，偶尔发出轻柔的 “呼噜” 声，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守护。一人一驴一系统，在深夜的书房里，构成了一幅温暖而坚定的画面，那画面里，藏着郾城的未来，藏着大唐的希望。
李默放下毛笔，吹干信上的墨迹，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他己做好了准备，因为他明白，只要守住民心，守住郾城的根基，就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 就像鸿隙陂的水，无论遇到多少阻碍，终将奔流入海，滋养这片土地，滋养这里的百姓，首到迎来真正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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