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里的余音,还在后台这片死寂的空气中,幽幽地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生了锈的钝刀,在陆烬和阮泠的心上,来来回回地,反复切割。
原来……她不知道。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颗佛珠的存在。
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一个被自己最好的闺蜜,欺骗得彻彻底底,被命运,玩弄得体无完肤的,无辜的受害者。
而他,这三年来,竟然一首在……恨一个,比他还无辜的人。
他把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归结于她的“背叛”。
他用最残忍,最偏执的方式,去折磨她,去羞辱她,去试图摧毁她。
他以为,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荒唐的,笑话。
陆烬的脸,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着同样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阮泠。
西目相对。
隔着短短几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用误会和仇恨堆砌起来的,万丈深渊。
那双向来充满了疯狂和戾气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裂痕里,是震惊,是悔恨,是铺天盖地的,足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的,巨大的痛苦和……自嘲。
他看着她那张同样苍白,却写满了倔强的脸,看着她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清澈的杏眼。
他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大团滚烫的棉花,灼热,刺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道歉。
他想说“对不起”。
可这三个字,在过去三年里,他所对她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阮泠,在经历了最初的,如遭雷击般的震惊之后,她的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冰冷的平静。
真相大白了。
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被伤害过的心,还能完好如初吗?
被撕裂的伤口,还能不留疤痕地愈合吗?
不能。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永远都无法弥补。
她看着眼前这个,同样陷入了巨大痛苦和自我谴责中的男人。
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甚至,连恨,都变得淡了。
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巨大的荒谬和悲凉。
原来,他们两个,都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怜虫。
“所以……”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这三年来,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都只是因为,你以为,我和白月儿,是一伙的?”
“你以为,是我,指使她,去要挟你的?”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陆烬的心上。
让他无处遁形,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陆烬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是。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固执地,偏执地,认定了,是她,这个他曾舍命相救,也曾救过他命的女人,在背后,捅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为自己的疯狂和偏执,找到一个合理的出口。
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会是那么一个天真,愚蠢,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的,傻子。
他宁愿她坏,宁愿她恶毒。
也不愿意相信,她是无辜的。
看到他这副默认的,痛苦到极致的表情。
阮泠,笑了。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笑声。
“呵……呵呵……”
“陆烬啊陆烬……”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第一次,蓄满了泪水。
那泪水,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觉得可笑。
觉得他们这两个人,可笑到了极点。
“你凭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凭什么,就这么认定,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就因为,我把那个香囊,送给了我当时‘最好’的闺蜜?”
“在你眼里,我阮泠,就是这样一个,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放过的人吗?!”
“你对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信任吗?!”
她最后的那个问题,像一声泣血的杜鹃,狠狠地,撞击在陆大厅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是啊。
信任。
这两个字,才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信任过她。
陆烬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看着她眼中那晶莹的,滚烫的泪珠,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一半,在为她哭泣。
一半,在为自己那可悲的,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深情”,而哀嚎。
“我……我……”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辩白。
可他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能说什么?
说他只是太爱她,所以无法接受她的“背叛”?
说他只是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
不。
那不是理由。
那只是,借口。
是他为自己的自私和偏执,所找的,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冰点,两个人都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互相拉扯,互相折磨时。
那个始终像个冷静的旁观者一样的,张承律师,却再一次,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却又总能一针见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陆先生,阮小姐。”
他说,“我想,现在,或许不是追究过去谁对谁错的时候。”
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问题的核心。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搞清楚,那颗刻着秘密的佛珠,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掉进阮小姐的香囊里?”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两人脑海中的混沌!
对啊!
巧合!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阮泠的泪水,瞬间止住了。
陆烬那充满了痛苦的眼神,也骤然变得,清明而锐利。
他们两个,同时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你是说……”阮泠的声音,因为这个可怕的猜测,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年那场所谓的‘遭遇战’,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张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孺子可教”的,赞许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说,“从一开始,就有人,知道陆先生您会去那里‘体验生活’。也知道,阮小姐您会去那里,寻找‘红绒线’。”
“甚至,他们连您二位的性格,都了如指掌。”
“他们知道,陆先生您虽然桀骜不驯,但骨子里,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危急关头,一定会选择保护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他们也知道,阮小姐您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却无比的坚韧和善良,绝对不会对一个濒死的伤患,见死不救。”
他的每一个推论,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两人的心上,让他们不寒而栗。
“所以,他们策划了那场‘黑吃黑’的火拼。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越货。”
“而是为了,制造一个最混乱,最血腥,最能让人丧失理智和判断力的,环境。”
“然后,再利用这场混乱,‘顺理成章’地,让那颗藏着惊天秘密的佛珠,从陆先生您的手上,‘意外’地,转移到阮小姐您的,香囊里。”
“紧接着,再由白月儿,这个早就被他们收买,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安插在阮小姐您身边的,棋子,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她从您手上,拿走香囊,也就等于,拿走了那颗佛珠。”
“然后,她再拿着这颗佛珠,去‘要挟’陆先生您。”
“从而,达到他们,在幕后,操控陆家,甚至,操控整个‘星耀传媒’的,最终目的。”
这个推论,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
但却又,逻辑缜密得,让人找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它将过去三年里,所有看似巧合的,不合理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全都,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哪有这么多巧合。
有的,只是处心积虑。
陆烬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湿了。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棋手。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和阮泠一样,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一颗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而那个真正的,隐藏在幕后的棋手,从始至终,都在用一种看小丑演戏的眼神,欣赏着他们这三年来,所有的,爱恨情仇,和互相折磨。
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的怒火,从他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那不仅仅是对敌人的愤怒,更是对自己愚蠢的,深深的,自责和痛恨!
而阮泠,在听完张承这番冷静而残酷的分析后。
她的心里,那仅存的一丝,对过去的悲伤和留恋,也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斗志。
她知道,她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爱恨里了。
她和陆烬,都被人,当猴耍了。
而现在,是时候,让那些躲在幕后看戏的人,付出代价了!
“是谁?”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第一次,燃起了和陆烬如出一辙的,复仇的火焰。
“那个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陆烬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倔强的,不肯服输的光芒。
他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阮泠,回来了。
不,她不是回来了。
她是,浴火重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道歉和忏悔的时候。
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更强大的敌人。
而他,必须,也只能够,成为她身边,最可靠的,战友。
“我不知道。”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我猜,这一定和二十年前,那桩命案有关。”
“也一定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和姜益卿的恩师,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抬起眼,看着阮泠,那双桃花眼里,再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和疯狂,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冷静的,合作的意愿,“你和姜益卿的合作,不能停。”
“不仅不能停,还要,继续下去。”
“我们需要,利用她,来当做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一枚棋子。”
这是一个反转。
一个让阮泠,都始料未及的,巨大的反转。
前一刻,他还恨不得,将所有靠近她的男人,都碎尸万段。
可这一刻,他竟然,主动提出,要让她,继续和自己的死对头,合作。
阮泠看着他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坦诚,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却代表了,她态度的转变。她愿意,暂时放下过去的恩怨,与他,结成同盟。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两人即将达成“统一战线”的时刻。后台的门,却再一次,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这一次,冲进来的,不是陈默,也不是姜益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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