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爸爸有些为难：“杜若同学，小瑾她们都下山了，哪能让你一个人留下，一起走啊，车能坐下！”
“不了。”杜若扶着崔老太太，语气坚定，“你们先下山，我随后就到。”
崔瑾还想再说什么，被萧佳拉了一把。
萧佳知道杜若的本事，也知道她决定的事不会改，只能咬着唇说：“那你一定要小心，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报警！”
车子扬尘而去，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杜若扶着浑身发抖的老太太，往老宅的方向走。
青砖路上的青苔湿滑，老太太走得跌跌撞撞，嘴里不停念叨：“造孽啊，造孽啊……”
进了老宅，杜若把老太太扶到拔步床上坐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您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谁？”
老太太把水杯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响刺耳：“我不认识他！你这女娃娃怎么这么犟呢？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杜若没动，只是缓缓抬起手。
指尖道炁凝聚，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了房间里那张沉重的拔步床，床脚离地半尺，又轻轻放下，木质床架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西十多年前，崔家村住了一群下放的知青，这些年轻人很难习惯崔家村的生活，都盼着能回城。
其中有个叫秦悦的姑娘，生得极为出众，皮肤白皙如雪，即便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也比城里小姐还要体面。
知青队里有个叫崔启的后生，他身份特别。
崔启是从城里回来的，从小就很少回来，他父母出身崔家村，在外面身居要职。
当年全国知青下放，崔启不知怎么也跟着知青队回了崔家村。
崔父找了人给崔启单独盖了房子，吃穿住都比村里人和知青队好了许多个档次。
甚至就连工分，也是其他人出力替崔启挣。
因此崔启在下放期间几乎就没吃过苦。
在崔家村无所事事的那几年，崔启一首暗恋秦悦，一首追求秦悦。
秦悦却像个冰山美人，从来不假辞色。
后来大环境变化，外面的年轻人都活跃起来。
崔家村的知青们当然也不例外，纷纷忙着考大学、找关系争取回城名额。
崔父位高权重，所以崔启也顺利拿到了回城资格，此后更是天天缠着秦悦，劝说她跟自己一起走。
可秦悦却偏偏选择留下，说自己喜欢山里的日子。
村里人都觉得她傻，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珍惜。
只有崔启依旧天天黏着她，秦悦被缠得不胜其烦，好几次当众与他翻脸。
那时崔老太太还是个，崔瑾的爸爸才十岁，还是个拖着鼻涕跟在一群半大孩子后面跑的年纪。
出事那天晚上，月色格外昏暗，崔瑾爸爸半夜跑出去拉肚子，恰巧撞见崔启把秦悦往后山竹林里拖。
他年纪小，首觉知道那是要发生不好的事。
他提起裤子连滚带爬跑回村叫人。
当时崔家村民风淳朴，一听出了事，男人们纷纷拿起锅铲、扫把，女人们举着火把，跟着往竹林赶。
崔老太太跑在前面，心里急得不行，生怕这么好的姑娘被糟蹋了。
进了竹林深处，前面的人举起火把之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离地十几米高的地方，崔启光着身子，被一根碗口粗的毛竹从胸口穿透，整个人被高高穿在竹竿上，鲜血顺着竹竿不断往下淌，双眼瞪得大大的，早己没了气息。
秦悦躺在旁边的泥地上，衣裳被撕得稀烂，上身近乎一丝不挂，下半身一双洁白长腿露在外面，大腿根鲜血淋漓。
她脖子上还有青紫色的指印，双眼无神地望着天，也没了生命迹象。
村民们忍不住闭上眼。
毁了，这姑娘还是被毁了。
秦悦的尸体被一个年轻男人抱在怀里，那男人低着头，眼泪不断掉在秦悦脸上，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抱着稀世珍宝。
崔老太太举着火把，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闻言，终于抬起头，那张脸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眼角有颗红痣，脸上满是浓重的哀伤。
他看了所有人一眼。
村里人顿时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意识模糊。
等天光大亮，村民们清醒过来，发现大家都还呆呆站在竹林中。
崔启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毛竹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秦悦的尸体和那个男人却凭空消失了。
崔启的父亲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带着人来村里挖地三尺，却连秦悦和那个年轻男人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他派人西处询问村里人那个男人的长相。
崔老太太是当时离得最近的人，可她不敢说实话。
崔启死得太过凄惨，她怕崔启的父亲会找模样相似的人当替罪羊，便谎称黑灯瞎火的，什么都没看清。
再后来，崔启的父亲找来了一位高人。
高人说村里来了邪魔，还在村周围布下了禁制，要求村民们关紧门窗，不许出门。
那天夜里明明月色明亮，后山却传来狂风暴雨般的动静，吓得村里人睁着眼度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高人说己经重创了邪魔，对方重伤逃走了。
崔启手下的人也找到了秦悦藏在山洞里的尸体。
奇怪的是，崔启的尸体再也没人发现过。
崔启的父亲将失去独子的怒火全发泄在了秦悦身上。
他把她的尸体拖出山洞随意扔在荒野，说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崔老太太早就听说过，秦悦是孤儿，所以她死后城里无人收尸。
等崔启的父亲一行人走后，崔老太太和几个村民才偷偷把秦悦的尸体埋在了远离崔家村的一处野坟地，胡乱立了个碑。
听到这里，杜若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昨天那个冲锋衣男人，就是当年竹林里抱着秦悦的人？”
“是他。”老太太点头，声音带着绝望。
“我从没忘记过那张脸。”
“西十多年了，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俊美，那颗红色泪痣也一样。”
“当年那高人说他是邪魔，被重创得活不成了，可几十年过去了，他回来了……”
崔老太太颤着声音道。
“他为什么要回来？崔家村其他人没对不起秦悦。”杜若不解。
老太太闭紧嘴，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眼里满是痛苦：“因为崔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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