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慕琥珀色的瞳孔专注地锁着杜若，像猎人凝视浑然不觉踏入陷阱的幼鹿。
他几乎能想象出眼前少女心跳漏拍的瞬间，苍白、疏离、带着伤痕的脆弱感，正是他最喜欢的猎物。
他太熟悉如何撬开这种外壳。
陈安慕顺势拉开杜若对面的椅子坐下，指尖无意识着腕上木珠，檀香混着雪松的气息悄然弥散：
“你对古籍这么熟悉，是历史系的？”
“不是。”杜若垂眸翻过一页，发黄的纸张发出脆响。
“那一定是家学渊源？”
陈安慕笑意更深，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亲昵的私语感：
“这些书冷僻得很，寻常人连书名都未必听过。对了，我叫陈安慕，你呢？”
他伸出手，腕骨嶙峋，动作带着精心训练的赏心悦目。
杜若的目光终于再次抬起，越过他伸出的手，落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上：
“你眉心的桃花煞快成型了。”
她的声音冰冰脆脆，清凉舒爽，像冰锥刺入暖阳。
“坑害过七个女孩，最近那个还在医院躺着吧？血债反噬就在眼前，还有空在这里玩角色扮演？”
陈安慕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冻结，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气从尾椎首冲头顶。
他下意识捂住眉心，那里平滑光洁，什么痕迹都没有。
可她说的数目分毫不差。
连上周刚被家人从酒吧包厢拖走的那个女孩入院的消息，杜若怎么会知道？
他差点想当场给沈天星打电话，但转念一想，就连沈天星也不知道他手里具体俘虏的女孩数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强压下翻涌的惊骇，挤出一个受伤又无奈的表情：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何必这么大敌意？”
他起身，眼神忧郁地凝视她，带着恰到好处的落寞：
“或许是我打扰到你了，不过，”
他抽出一张印着迷途酒吧Logo的名片，轻轻推到她摊开的书页上：
“如果改变心意想聊聊古籍，随时欢迎你来这里找我，我这里很安静。”
最后一句低语带着蛊惑的暗哑。
他不敢再看杜若的眼睛，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杜若捻起那张被破了邪印的名片，指尖腾起一簇幽蓝的火苗，顷刻间吞噬了纸片，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她看向窗外摇曳的梧桐枝叶，唇角无声勾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知道哪里来的鼠辈，想拿她祭旗。
在她眼里，陈安慕不过是一条爬满了阴虱的毒藤。
沈家大宅西侧。
白薇给杜若重新安排的房间里，空气凝滞。
这间房比保姆房宽敞不少，窗外也能看见庭院景致，可惜白薇挑选的家具彻底破坏了格局。
“小姐看看，还缺什么？”
保姆垂着头，语气刻板。
一套面料廉价刺眼的米色布艺沙发突兀地塞在房间中央，边缘处线头毕露。
同色系的化纤地毯散发着刺鼻的工业胶水味。
梳妆台上胡乱摆着几个塑封都没拆的玻璃花瓶。
整间屋子充斥着急于交差的敷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逼我替嫁？我驱邪赚钱不香吗 仿佛多待一秒都污了主人的身份。
杜若盘膝坐在飘窗蒲团上，周身流转的气息几乎与午后暖阳融为一体。
窗外的风吹进来，拂过新书桌上的廉价白漆，一股陈旧潮湿的霉味裹着年代从板材深处渗出。
这恐怕是从沈家哪间废弃库房里搬出来的旧物，连擦拭都没有过。
“出去。”杜若眼都没睁。
保姆如蒙大赦，迅速关门离开。
门外走廊传来刻意抬高的议论。
“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还嫌三嫌西！”
“就是，天星小姐房间里的地毯一块就顶她十套家具，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听说招生办老师都亲自打电话给天星小姐送报考指南了，那可是Q大啊，某些人连考场都没摸到……”
刻薄的声浪毫无顾忌地撞击着门板，白薇站在转角阴影里听着，脸上是扭曲的畅快。
沈如山让她送温暖？
她己经给这晦气东西换了房，买了家具，她这慈母帽子戴稳了。
至于东西好不好？
一个连高考都错过的废物，还想用紫檀黄花梨不成？
她精心培养的天星可是Q大的预备生，是沈家未来的门面。
等天星的录取通知书到手，家里举办盛大的升学宴……
白薇攥紧手中真丝帕子，想象着杜若在宴会上尴尬的表情，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扯动。
飘窗上，杜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萦绕的淡白微光没入肌理。
连续多日打坐疗伤，与厉鬼相斗受损的经脉己复原九成。
等邮递员的Q大录取文书送到，就是因果了断，抽身离开沈家之时。
晚饭时间，沈家人正准备用饭，忽然有一群头戴拉拉货字样的运输工人鱼贯而入。
“您好，您家有废旧家具要处理，我们是来拉货的。”
沈如山疑惑地抬头：
“我们家？废旧家具？”
没听说啊。
白薇也是一头雾水，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就要出声赶人。
“都过来吧，在二楼最北间卧室。”
杜若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于是拉货小队热热闹闹上了二楼，去了杜若的房间。
沈如山保持着举着筷子的姿势，眼睁睁看着拉货小队从杜若新房间抬出一个又一个散发着霉味或刺鼻油漆味的劣质家具。
“有钱人家也真奇怪，这么大房子这么漂亮装修，居然用这种次品家具。”
拉货工人们毫不避讳，一边抬家具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餐桌上的沈家人们。
沈老太太本想呵斥杜若，闻到了那些劣质家具上难闻气味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媳妇儿，你怎么办的事？”
杜若再不好，也是沈家的骨肉哪有亲妈往亲生女儿房间塞这种劣质家具的？
沈如山放下了筷子，看白薇的眼神像带毒的刺。
“你连怎么当母亲都不会是吗？”
白薇委屈地红了眼眶。
“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用……”
杜若在城中村长大，她就不信杜若用惯的东西能是什么好货。
沈明宇想为白薇说话，一张嘴就被刺鼻的油漆味恶心到了。
“呕……妈妈也不是……呕……故意的……”
最后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沈天星更是早早捏住鼻子，连饭都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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