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斗云号的残骸在陡峭的雪谷底部燃烧着，浓烟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未散尽的湮灭能量气息，在凛冽的寒风中扭曲升腾。冰冷的雪粉被爆炸的高温融化成浑浊的泥水，又迅速冻结成肮脏的冰壳。
凌尘背着昏迷不醒的布尔玛，每一步都踏在燃烧的金属碎片和冻结的血污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布尔玛的头无力地垂在他肩头，金色的卷发沾染着污迹和凝固的血块，原本充满活力的脸庞此刻一片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的一条手臂软软地垂下，手肘处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在刚才剧烈的冲击中骨折了。怀里，那颗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五星龙珠，冰冷沉重，如同一块压在心口的墓碑。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后背撕裂的伤口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震伤的内腑，带来刀割般的痛楚。体内的气近乎枯竭，混沌核心的旋转滞涩沉重，如同生锈的齿轮。核心深处那点白金锋芒虽然被淬炼得更加凝练纯粹，却也因为透支而陷入沉寂，只留下冰冷的余韵。
“咳…咳咳…”凌尘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而阵阵发黑。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灵觉映照】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风雪依旧肆虐，但比之前小了许多。树窟方向，那场毁灭性的能量对撞引发的震荡己经平息，只剩下死寂。18号的气息消失了，不知是暂时离开，还是在暗处蛰伏。格罗博士那枚散发着冰冷恶意的机械眼球，也如同从未出现过。
唯一清晰的，是龙珠雷达屏幕上，那颗代表着布尔玛母亲布里夫斯太太生命信号的微弱红点。它依旧顽强地跳动着，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指引着方向。但凌尘知道，时间不多了。布尔玛的伤势太重，失温、内伤、骨折，随时可能夺走她的生命。怀中的龙珠残骸，冰冷地提醒着他失败的代价。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凌尘咬紧牙关，几乎将下唇咬出血。他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不是混沌之气，而是纯粹源于意志的蛮力！他辨认着方向，朝着远离树窟、地势相对平缓的雪谷下游蹒跚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但他背负着布尔玛的手臂，却如同焊死一般稳固。
风雪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彻底埋葬在这片白色的地狱。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侵蚀下开始模糊，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天下第一武道会上与天津饭的激战，加林塔湮灭风暴中濒死的挣扎，幽灵船上首面不朽的恐惧，还有布尔玛那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要杀他先杀我”……
“活下去……带她……回家……”一个执念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地钉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天空由铅灰转为深沉的墨蓝，极地的永夜即将降临。体温在飞速流逝，连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就在凌尘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倒下，被风雪吞噬的时候——
【灵觉映照】的感知边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
温和！宁静！包容万物！
是天神的气息！
凌尘猛地抬头！视线穿过越来越大的风雪，在雪谷尽头，一片相对避风的巨大冰壁凹陷处，隐约可见一个极其简陋、仿佛天然形成的冰窟入口！而那股天神独有的、安抚灵魂的宁静气息，正从那个冰窟中隐隐透出！
是波波先生！他一定是用某种方法，将重伤的龟仙人和筋斗云号的紧急求救信号传递给了天神！
希望！
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凌尘榨干体内最后一丝潜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那个冰窟入口踉跄冲去！
冰窟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许多，虽然依旧寒冷，但隔绝了外界的狂风。洞窟中央，一团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悬浮着，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宝贵的温暖。光球下方，龟仙人依旧躺在悬浮的玉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显然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波波先生那高大的、黝黑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守护神，静静地伫立在龟仙人身旁。看到凌尘背着昏迷的布尔玛冲进来，他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把她放下。”波波先生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指了指玉床旁边一处相对平坦、铺着厚厚皮毛（不知从何而来）的地面。
凌尘小心翼翼地将布尔玛放下，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栽倒。波波先生宽厚的手掌及时扶住了他的肩膀，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渡入他体内，迅速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状况。
“天神大人感应到了剧烈的能量冲突和……龙珠本源的悲鸣。”波波先生一边检查布尔玛的伤势，一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陈述着，“他指引我在此接应。她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内腑震荡，手臂骨折，体温过低。”他黝黑的手指快速而精准地在布尔玛身上几个穴位拂过，一股带着神圣气息的温和能量注入，布尔玛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龙珠……”凌尘喘息着，艰难地从怀里掏出那颗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五星龙珠，递给波波先生。入手冰凉沉重，没有一丝能量回应。“它……为了救我们……”
波波先生接过龙珠，他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眼睛凝视着珠体上蛛网般的裂痕，沉默了片刻。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净化与安抚意味的神圣能量，如同涓涓细流，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残破的龙珠。
嗡……
残破的龙珠在波波先生的神圣能量包裹下，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珠体内部，那个早己熄灭的翠绿核心深处，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光粒，如同沉睡中被惊扰的萤火虫，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令人心碎的顽强。
“本源……未绝。”波波先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创伤……极深。如同生命垂危，仅存一缕心火。强行使用，必致彻底崩毁。”
他将龙珠轻轻放在布尔玛身边，那颗残珠似乎感应到了布尔玛微弱的气息，那点微光又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她的安危。
“你们需要休息，治疗。”波波先生转向凌尘，目光落在他后背被鲜血浸透、几乎与衣物冻在一起的狰狞伤口上。“你的伤，同样致命。”
凌尘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坐下，剧烈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没有立刻回应疗伤，而是将意念沉入几乎枯竭的丹田。
混沌核心旋转得异常缓慢，灰蒙蒙的气流稀薄黯淡。但核心深处，那点经历生死淬炼的白金锋芒，却异常清晰。它不再躁动，而是如同沉睡的绝世凶兵，静静地蛰伏着，散发着冰冷、纯粹、斩灭一切的意志。每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每一次守护与毁灭的抉择，都在打磨着它，也在重塑着凌尘自身对“力量”的认知。
【叮！检测到宿主经历高强度生死危机，精神意志获得淬炼！】
【‘明心见性（初级）’状态提升！对能量本质洞察力微弱提升！精神力韧性微弱提升！】
【混沌核心与毁灭锋芒契合度微弱提升！】
【武道点：10.0（基础恢复）】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及时。武道点虽然依旧匮乏，但精神层面的收获弥足珍贵。
“波波先生，”凌尘睁开眼，声音虽然沙哑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疗伤之前，请告诉我，格罗博士……还有那个机械眼球……天神大人是否知道更多？”
波波先生沉默地看着他，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洞窟内只剩下布尔玛微弱的呼吸声和外面风雪的低吼。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老的磐石摩擦：“格罗……是旧日疯狂的回响。他追逐着禁忌的知识，触碰了不该触碰的领域。生命、死亡、永恒……在他的眼中，只是冰冷的实验参数。那枚‘眼’，是他意志的延伸，也是他囚禁自我的牢笼。”
“至于他觊觎龙珠的目的……”波波先生的目光转向布尔玛身边那颗黯淡的残珠，“永恒的生命，对他而言或许只是起点。他真正渴望的……是解析、掌控、乃至……篡改宇宙的‘规则’。龙珠，蕴含星球意志的造物，是他窥探规则之秘的钥匙。”
篡改规则？凌尘心中凛然。格罗博士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和恐怖！这己经超出了简单的力量追求，而是妄图成为……造物主？
“天神大人……无法阻止他？”凌尘追问。
“天神守护秩序，维系平衡。”波波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格罗隐藏于阴影，行走于规则的缝隙。他的疯狂，如同蔓延的毒素，早己渗透。清除他，需要契机，需要……足以打破平衡的力量。”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在凌尘身上停留了一瞬，落点正是他那沉寂的丹田。
打破平衡的力量……凌尘默然。是指自己体内这混沌与毁灭交织的未知核心吗？
“现在，疗伤。”波波先生不再多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伸出双手，掌心分别对着凌尘和布尔玛。柔和而坚韧的神圣白光再次亮起，如同温暖的潮汐，将两人缓缓包裹。一股温和却沛然的力量涌入体内，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龟裂的大地，迅速修复着受损的肌体、抚平震荡的内腑、驱逐着刺骨的寒意。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断裂的肌肉纤维和受损的骨骼在神圣能量的滋养下开始加速愈合。
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凌尘的意识在温暖的能量包裹下，终于支撑不住，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颗残破龙珠上最后闪烁的微光，以及光芒中那张温柔而疲惫的笑脸……
守护的代价，如此沉重。
但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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