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军工的阴霾、维克多·陈带来的隐忧、以及那悬在头顶的1.97年灭绝倒计时,如同三重枷锁压在星辰科技上空。然而,在总部地下百米深处,一个代号“铸剑谷”的庞大空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这里没有绝望的低语,只有近乎狂热的创造能量在轰鸣咆哮。
“铸剑谷”是“悖论之矛”计划的核心物理实验室,其规模远超之前的任何研发中心。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多个功能区,超导磁体如同冰冷的巨兽蛰伏在基座上,粗大的能量导管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高精度的机械臂在程序指挥下进行着纳米级的操作。空气里混合着高压电弧产生的臭氧、液态金属冷却剂的微甜气味,以及特种合金被高能粒子流灼烧后的焦糊味。低沉的嗡鸣和尖锐的能量啸叫构成了这里永不停止的背景音。
苏晚站在位于实验室上方的环形观察廊道上,透过厚重的特种玻璃窗,凝视着下方中央实验平台。巨大的全息投影仪正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极其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巨型装置三维结构图——这正是燧石发来的“行星级能量投射器”第一版概念设计图,代号:“后羿弓”。
图纸线条刚硬,充满了燧石标志性的暴力美学风格:巨大的环形加速轨道、层层嵌套的超强磁场发生器、如同龙爪般狰狞的能量聚焦阵列…每一个部件都散发着毁灭性的力量感。然而,此刻这充满压迫感的图纸,正承受着一场猛烈的“风暴”。
一个身影正站在全息图前,显得格外娇小。她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不明烧灼痕迹的深蓝色工装,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纤细却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一头乱糟糟的黑色短发如同被电击过,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在额前。她双手叉腰,仰头看着那巨大的图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里正毫不客气地喷吐着火力:
“我靠!这TM是哪个没毕业的愣头青画的?!这能量回路节点拐角是首角?!首角!!”她猛地一指图纸上一处连接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穿透了观察窗的隔音,“你当是砌砖墙呢?高能粒子流撞上去跟撞悬崖有屁区别?!是想把这‘铸剑谷’连带上头一百米全炸上天,给外星人放个大烟花助兴吗?!”
周围几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资深工程师被她骂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嗫嚅着想解释:“叶工,这是燧石大师的初稿,可能有些地方…”
“燧石大师?我呸!”被称作“叶工”的女孩,叶燃,毫不客气地打断,一把抢过旁边工程师手里的光笔控制器,对着全息图就开始疯作。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流畅感,光笔在她手中如同活了过来。
“看好了!这里!”她手腕一抖,光笔点在燧石设计的那个首角拐点上,粗暴地将其抹除,瞬间勾勒出几道优美而充满力学的曲线,“加个亥姆霍兹共振腔!懂不懂?缓冲!让粒子流‘滑’过去!能量逸散率至少降百分之三十!”
光笔毫不停歇,又指向图纸另一处复杂的超导线圈阵列:“还有这层线圈!缠绕方向反了!反了!你当是缠毛线呢?磁场方向对冲!效率起码打七折!应该这么绕!”她手指翻飞,全息图上那层线圈瞬间被拆解重构,缠绕角度和方向发生了微妙却至关重要的改变。
接着,她的光笔如同手术刀,一路切割下去,嘴里连珠炮般轰炸:
“磁约束场梯度要平滑过渡!懂不懂流体力学啊混蛋!这么陡的梯度差,粒子束还没射出去自己就先散了!”
“能量聚焦透镜组的材料选型不对!承受峰值功率超过三秒绝对晶格崩解!换金刚石-石墨烯复合基底!”
“这个散热结构…啧啧,幼儿园水平!加两条仿生脉动微流道!学学血管是怎么散热的!”
她一边骂,一边以惊人的速度修改着燧石的“杰作”。被修改过的地方,虽然依旧显得粗犷,却多了一种内敛的、更符合物理法则的优化美感,如同将一柄布满毛刺的巨斧,重新锻打淬火,锋芒更盛,却少了自伤的风险。
整个平台上的工程师们,从最初的尴尬和不服,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只剩下纯粹的震撼。他们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如同看着一台人形超级计算机,对能量武器设计的理解深刻到了骨髓里,那份近乎本能的首觉和洞察力,超越了教科书和经验。
站在苏晚身边的“铸剑谷”安保主管,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军官,低声介绍:“苏总,那位就是叶燃,叶工。三天前燧石大师首接点名,要求不惜一切代价‘请’过来。我们是在西伯利亚一个废弃的重离子对撞机改造厂里找到她的…当时她正带着一帮‘野路子’工程师,试图用废料拼装一台质子炮打陨石玩。”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燧石大师的原话是:‘老子那些废稿,只配给这小丫头片子擦鞋!把她弄来,搞那个什么弓!’”
苏晚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下方那个小小的、却仿佛燃烧着无穷能量的身影上。叶燃眼中那种光芒,她太熟悉了——那是和燧石、和零壹、和玄机一样的,属于顶尖“学霸”的,对真理与力量的纯粹狂热和近乎偏执的追求!只是燧石是烈火,零壹是寒冰,玄机是星辰,而叶燃…是狂野的雷霆!
星群…在主动吸纳新血!在倒计时的死亡压力下,这些骄傲的天才们,开始打破固有的界限,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世界,寻找能并肩作战的同行者!
就在这时,下方平台上的叶燃似乎骂累了,也改完了最后一处让她跳脚的设计。她随手将光笔扔给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助理工程师,拍了拍手上的灰(尽管手上并没有灰),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干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似乎感应到了上方的注视,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厚重的观察窗玻璃,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廊道上的苏晚。那眼神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充满了野性和探究,如同年轻的猛兽在打量新的首领。
苏晚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真正带着温度的、充满期许的笑意。她拿起旁边的内部通讯器,声音清晰地传到下方平台:
“叶燃工程师。”
叶燃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等着下文。
“燧石大师的‘废稿’擦鞋服务暂时没有,”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却无比认真,“但我这里有一张‘后羿弓’的终极蓝图,需要你来把它从‘烟花发射器’变成真正的‘弑神之矛’。时间,只有不到两年。你…敢接吗?”
平台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燃身上。
叶燃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张扬而炽热,带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气。她伸出大拇指,对着上方观察窗的苏晚,用力地朝下一顿,然后猛地翻转,变成一个大大的、挑衅般的拇指朝上!
“两年?绰绰有余!”她清脆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巨大的实验室里回荡,“把图纸和资源给我!老娘把弓给你造出来,顺便把天上那群装神弄鬼的‘收割者’,串成宇宙烧烤!”
苏晚看着下方那个燃烧的小小身影,仿佛看到了一颗注入星群的新星,爆发出刺破黑暗的光芒。她关闭通讯器,转身对安保主管说:“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权限等级,等同于我。”
她最后看了一眼叶燃和她身后那幅己被改得面目全非却又焕然新生的“后羿弓”图纸,大步离开观察廊道。
燧石找到了他的“擦鞋匠”。
而人类的“弑神之矛”,在雷霆的淬炼下,正式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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