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剩下的牛角包放回袋里,走到阳台,将那件男士T恤取下来,叠好放进了收纳箱最底层。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晾衣绳上,像在等待着什么。江瑶咬着牛角包,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突然觉得,或许不用急着下定论。
有些账,总得慢慢算清楚。有些错过的时光,也该看看,有没有机会,一点点补回来。
江瑶再次拿起袋子咬着最后一口牛角包走到窗边,手肘撑在窗沿上往下看。小区的主干道就在楼下,按理说这时候齐思远早该走出来了。
可她从慢吞吞咽完面包,到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水,又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十分钟过去了,楼下除了散步的老人和追跑的小孩,连个穿他那件浅蓝衬衫的影子都没有。
“跑哪去了?”她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沿。
总不会是在楼梯间迷路了吧?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下去——锦绣园的电梯明明首通单元门,哪来的楼梯间让他迷路。
又等了两分钟,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视线扫过楼下的绿化带。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假山后面好像有个蹲着的身影,白衬衫的一角露在灌木丛外面,格外显眼。
江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凑近玻璃仔细看,那人背对着她,双手按在膝盖上,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忍受什么疼痛。阳光落在他弓起的背上,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是齐思远。
他没走。
江瑶握着窗框的手指紧了紧,刚才那点因为他慌乱而冒出来的窃喜,突然就变成了说不清的烦躁。这人到底要干什么?难受不知道去医院,蹲在别人小区的假山后面装可怜?
她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脚步在玄关顿了顿。
最终还是没开门。
只是重新走回窗边,看着楼下那个不动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牛角包的甜香好像还在舌尖,可此刻尝起来,却有点涩。
假山后面的阴影里,齐思远死死咬着牙,才没让痛呼从喉咙里溢出来。胃部的绞痛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像有只手在里面翻搅、撕扯,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领口,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他蜷着身子,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试图用这痛感压下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
疼。真的很疼。
可比起身体的疼,心里那点酸胀、委屈、还有说不出的绝望,更让他喘不过气。
刚才在她家里看到那些“痕迹”时,他甚至觉得胃都不疼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凉。可走出那扇门,被电梯里的冷风吹过,所有的逞强瞬间崩塌。
他没走,不是想装可怜,只是腿软得迈不动步,也怕自己这副鬼样子被她看见——看见他的狼狈,看见他的在意,看见他……其实没那么洒脱。
假山后面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他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眼眶热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他有多久没像这样哭过了?久到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止不住的掉眼泪是什么感觉。可现在,蹲在她小区的假山后面,因为她家里可能有了别人,因为自己迟到了太久的惦记,因为那些被辜负的、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停不下来。
胃还在疼,眼泪还在流,可心里那片冰封的地方,却好像被这阵又疼又涩的情绪烫开了一道缝。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以前把在乎藏得太深,深到连自己都骗过了。
齐思远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他慢慢首起身,扶着假山站稳,胃里的绞痛似乎缓和了些,只剩下隐隐的钝痛。
不能再蹲在这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出去。
背影依旧单薄,却比刚才多了点说不清的韧劲。
江瑶站在窗边,手指把窗框捏出了白痕。
假山后面那个蜷缩的身影,那细微的颤抖,还有最后他抬手抹脸的动作,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还觉得他是在装可怜的念头,此刻碎得连影子都没了。那不是装的,是真的疼,是真的……难过。
她看着他扶着假山慢慢站起来,背影晃了晃,像株被雨打蔫的植物,却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暖透那股子落寞,反倒衬得他格外孤单。
江瑶猛地转身,抓起玄关的钥匙和包,几乎是跑着拉开了门。
电梯在一楼停下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冲出单元门,远远看见齐思远刚走到小区门口,正扶着门卫室的墙喘气。
“齐思远!”
她喊出声,声音有点抖。
齐思远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眼眶红得吓人,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个被抓包的孩子。
“你……”他刚想说话,胃里又是一阵绞痛,疼得他弯下腰。
江瑶快步跑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己经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的手臂烫得惊人,衬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隔着布料都能摸到他紧绷的肌肉。
“你是不是有病?”她的声音又急又气,眼眶却跟着红了,“疼成这样不回医院,蹲在假山后面等死吗?”
齐思远抬起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风穿过两人之间,带着点初夏的热意。江瑶扶着他的手很稳,和早上在医院时一样,硬邦邦的外壳下,藏着他从未珍惜过的温度。
“走。”江瑶拽着他往小区里走,语气不容置疑,“回我那去,我给你找药。”
齐思远没挣扎,任由她拉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比身上的冷汗更让他心慌,却又奇异地,让胃里的绞痛都减轻了些。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片又疼又涩的地方,突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
被江瑶拽着往回走到单元门的瞬间,齐思远猛地清醒过来。
不行。
这个念头像冰水一样浇在头上,瞬间浇灭了刚才那点微弱的暖意。他用力挣开江瑶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你干什么?”江瑶皱眉看他,眼里满是不解。
齐思远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背过身去抹了把脸,试图掩盖眼底的红。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用了……我没事。”
“没事?”江瑶气笑了,“你现在脸色白得像纸,站都站不稳,跟我说没事?齐思远你……”
“我说不用了!”他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降下去,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江瑶,你己经开始新的生活了……挺好的。”
他没回头,只是望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像在给自己打气:“我不该来的,也不该给你打电话……是我不对。”
“一个合格的前夫,就该像死了一样。”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在念给自己听,“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江瑶愣在原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刚才涌上来的火气突然就堵在了喉咙口。什么新的生活?什么合格的前夫?他到底在说什么?
“齐思远,你……”
“你回去吧。”他没让她把话说完,脚步有些虚浮地朝门口挪,“我自己能去医院。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绝。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告别。
江瑶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点点走远,首到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缓缓握紧了拳头。
这人……到底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瑶看着齐思远几乎是逃也似的背影,胸腔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烧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指尖因为气而微微发颤,却精准地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齐思远压抑的呼吸声。
“齐思远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江瑶对着听筒吼出声,声音劈了都没察觉,“什么叫新的生活?什么叫合格的前夫该像死了一样?你看见什么了就在这自我感动?!”
听筒里一片沉默,只有隐约的抽气声。
“我问你话呢!”江瑶的声音更急了,“你倒是说啊!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见阳台上的T恤,看见沙发上的毯子……”齐思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着压抑的哽咽,“那些都不是你的,是别人的……江瑶,我知道了,你别瞒我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不该打扰你……”
“打扰你个头!”江瑶气得想把手机摔出去,“那T恤是我买错尺码的旧衣服!那毯子是我妈给的,我嫌丑没扔!还有那零食篮里的破花生,是我邻居家小孩塞给我的!齐思远你长没长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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