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气氛降到了冰点，压抑得让人窒息。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常寿、胡大夫和张嬷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沉重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疲惫，衣服上甚至沾染着血迹。
一首像钉子般守在门外的永琪猛地扑了上去，抓住常寿的手臂，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充满最后一丝侥幸的颤抖：
“常太医！胡大夫！怎么样了？小燕子她是不是没事了？血止住了是不是？”
常寿和胡大夫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是无言的沉重与绝望。
常寿艰难地避开永琪那充满期盼的目光，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
“五阿哥，臣和胡大夫己经竭尽所能，用了所有的方法。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福晋今日所受的惊吓实在太大了，加上生产耗尽了元气，导致气血两亏，引发了血崩。我们实在回天乏术了。”
“不！！！！”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永琪！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疯狂地摇着头，脸上是不敢置信的崩溃和抗拒。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是小燕子让你们这么说的对不对？她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她答应过我的！她要和我一起活到一百岁！白头偕老！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怎么能啊！！！”
他嘶吼着，泪水混合着绝望，肆意流淌。
常寿痛苦地闭上眼睛：“五阿哥，请您节哀顺变。福晋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现在还有点时间，您进去好好跟福晋告个别吧！”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永琪心上。
“小燕子！！！”永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再也顾不上其他，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富察福晋听到这个宣判，眼前一黑，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软软地向后倒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婉娴！”安亲王眼疾手快，悲痛地低吼一声，一把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我的女儿啊！”
仿佛感受到了这弥漫的悲伤和即将到来的永别。
晴儿和鄂风怀中，那对刚出生不久、原本安睡的龙凤胎，竟同时毫无征兆地啼哭起来。
稚嫩的哭声充满了不安，仿佛在用他们唯一的方式，呼唤着即将远去的母亲。
这哭声如同催化剂，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压抑的悲痛。
乾隆、老佛爷、愉妃、尔康、班杰明、鄂风、晴儿……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眶，巨大的悲伤笼罩了整个永和宫庭院。
卧房内，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永琪几乎是扑到了床边。他看着床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那双曾经充满生机、狡黠灵动的眼睛此刻无力地半阖着，气若游丝。
巨大的恐惧让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怕……怕下一秒那微弱的呼吸就彻底停止。
“永琪！”小燕子似乎感应到他来了，极其艰难地、微弱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虚弱至极的微笑。
这微笑彻底击溃了永琪。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床边。
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小燕子那只冰冷无力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小燕子，疼吗？是不是很疼啊？”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痛楚和心疼。
“不，不疼了！”小燕子的声音微弱得像一缕轻烟，却带着奇异的平静和满足。
“永琪，你看我们有宝宝了，两个！他们好可爱啊！”
“我不要孩子！”永琪猛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般绝望哭喊。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平安！小燕子，求你别离开我。”
小燕子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永琪，别哭！我只是先走一步啊。等到……等到你活到一百岁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的。”
“什么一百岁！”永琪激动地打断她，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决绝，“没有你，我一个人活一百岁还有什么意思？！
小燕子，你等等我，等等我把事情安排好，我就来陪你。我们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
“不可以！”小燕子用尽力气，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恳求。
“永琪，绝对不可以。我不要现在的永琪。我要白发苍苍的永琪。”
她的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房门看到外面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
“你答应我替我照顾好他们，带他们堆雪人、打雪仗、放……放烟花……
我这个额娘不能陪他们做的事，你这个阿玛都要替我做好不好？答应我永琪。”她的目光充满了期盼和不舍。
永琪的心被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彻底撕裂！他没办法了，他彻底没办法了。
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巨大的恨意和绝望如同毒藤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怨毒地恨上了那两个刚刚降生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时刻到来？！
看着永琪痛苦得扭曲的面容，听着他压抑不住的呜咽，小燕子眼中充满了心疼。
她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然而，手臂只抬到一半，仿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微光。
那只手，就在永琪绝望的注视下，无力地、缓缓地垂落了下去，轻轻搭在了锦被上。
永琪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只垂落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下意识地、轻轻地呼唤着，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小燕子？小燕子？”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再无回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呼吸，证明着生命最后的痕迹。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猛地从永琪胸腔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不甘和刻骨铭心的痛楚，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狠狠撞击在屋外每一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万念俱灰、世界仿佛崩塌的刹那。
“常太医！常太医！！！”
伴随着一声带着哭腔却无比急切的呼喊，紫薇和金锁如同两道旋风般冲进了永和宫内！
紫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同样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常寿。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抓住常寿的胳膊，将那个紧紧攥在手心的盒子举到他眼前！
“凝香丸！常太医！凝香丸！凝香丸！这个能不能救小燕子？！能不能救她啊？！”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希望而尖锐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巨大的悲痛让常寿一时反应不过来：“凝香丸？什么凝……”
待他看清紫薇手中那熟悉的、象征着回部灵药的盒子时，他浑浊悲痛的眼睛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凝香丸？！你竟然……你竟然还有一颗凝香丸？！”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紫薇痛苦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拼命地、急切地点头，泪水汹涌而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手中的盒子上。
常寿一把抢过那小巧的盒子，打开确认，脸上的绝望瞬间被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所取代！
“有救了！有救了！天不绝人之路！福晋有救了！！！”
他激动地大喊着，声音都在颤抖，捧着盒子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那扇刚刚被带上、象征着绝望的门，冲进了血腥弥漫的产房！
屋外，所有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巨大的悲伤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和希望所取代！
乾隆、老佛爷、愉妃、富察福晋、安亲王、尔康、班杰明、鄂风、晴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扇再次打开的门，心中只剩下同一个虔诚的祈求：老天保佑！菩萨保佑！一定要救活小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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