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逃了多久，自己也记不清了。
当林凡和他的三位圣甲卫士，终于在一个远离了那座“流体之城”的、干燥的管道拐角处停下脚步时，每一位成员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快要被抽空了。
勇，第一个解除了“方盒之阵”。他那闪烁着紫色光晕的背甲，此刻己经变得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被酸液腐蚀后留下的、如同疤痕般的丑陋斑点。他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甲壳被灼烧后的焦糊味。
芒和另一位卫士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同样狼狈不堪。他们的圣甲，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遭受了几乎无法修复的结构性损伤。
而林凡，这位释放了“精神核弹”的王，则是最虚弱的一个。
那场“太阳风暴”，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力。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起来，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他的人类记忆和蟑螂本能，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不稳定的割裂感。
但他不能倒下。
他是王，是这支残兵败将唯一的支柱。
“清点……损伤。”林凡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虚弱地传递出来。
勇，这位铁血的元帅，强忍着剧痛，开始检查每一位队员的伤势。
结论，令人心悸。
圣甲的防御力，被那种黑色的粘液削弱了至少三成。甲壳的连接处，出现了细微的、不可逆的腐蚀。这意味着，在下一次遭遇战中，他们将再也无法组成那般天衣无缝的“龟甲之阵”。
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盾牌，被打出了裂痕。
“王……”勇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迷茫，“我们……该怎么办？那种东西……我们根本无法对抗。”
是啊，该怎么办？
林凡也在问自己。
硬碰硬？那无异于用血肉之躯去撞击一堵由硫酸构成的城墙。放弃？退回王城，永远生活在那片小小的菌毯大陆上，然后祈祷那些“蛞蝓”永远不要发现他们？
不。
林凡的人类灵魂，让他无法接受这种坐以待毙的命运。
他强忍着头痛，开始复盘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他回想着那座诡异的城市，那个巨大的“母体”，以及……那句充满了憎恨与恐惧的、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精神低语。
“光……在……扩张……”“必须……熄灭……”
它们怕光。
但它们怕的，似乎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光。
林凡猛地想起了自己释放“太阳风暴”时的情景。他并没有真正地创造出一颗太阳，他只是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去“观想”了一颗太阳，去模拟了“光明”与“灼热”这两个纯粹的、形而上的概念。
而就是这个“概念”，就让那个强大的母巢意识，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与混乱。
一个匪夷所思的、却又无比合理的推论，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或许……那些没有眼睛的、生活在绝对黑暗中的“流体生物”，它们所畏惧的，并非光本身，而是“光”这个概念所代表的一切——秩序、清晰、暴露、以及与它们那混沌、黑暗、集体化的生存形态完全相悖的……“个体意志”？
而他，林凡，这个拥有着独立人类灵魂的、思考着“我是谁”的个体，对于那个只有一个统一意志的“母巢”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充满了威胁的、精神上的“太阳”！
他不是一个入侵者。
他是一个幽灵。一个纠缠着这个黑暗世界的、来自光明文明的幽灵！
想通了这一点，林凡那因为虚弱而黯淡的复眼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他找到了他们的“王牌”。
他们或许永远也无法在物理上战胜那座“流体之城”。但他们，却可以在精神上，成为悬在它头顶的、永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勇。”林凡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己经恢复了身为王者的镇定与威严。
“我们的盾牌，确实被打出了裂痕。”
“但从今天起，”林凡抬起头，望向那片未知的黑暗，他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传递给每一位疲惫的战士。
“我们将不再需要盾牌。”
“因为，我，就是我们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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