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星槎孤影遁深空，遗民血泪铸新魂
“星槎”撕裂月球的死寂，拖着幽蓝的尾焰，如同一颗被抛入宇宙深渊的绝望流星，瞬间消失在冰冷的虚空之中。身后，月球基地爆发的猩红火光，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在舷窗视野中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化作漆黑背景中一抹微不足道的血痕，彻底熄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取代了引擎轰鸣的，是真空吞噬一切的无声。取代了基地警报的，是三百颗心脏在绝望中疯狂擂动的闷响。取代了哭嚎咒骂的，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沉默。
舷窗边，棒梗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小脸死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泪水无声地冲刷着脸上的污垢，在玻璃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妈妈……小当……那扇隔离门后最后的泪眼……被猩红的火焰吞噬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妈……小当……” 他终于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身体软软地滑倒。
“棒梗！” 何卫国一把扶住他，老兵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同样翻涌着血与火的痛苦。秦淮茹……那个总是带着温婉笑容、默默承受着一切的女人……小当……那个咿呀学语的小丫头……都没了！连同生活舱里那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被抛弃！被碾碎！被宇宙的冰冷彻底吞噬！
“操他妈的！” 雷虎躺在担架上，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盘古！陈默！你们他妈的不是人！是畜生！”
“闭嘴！” 王大海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如同破锣，眼中是同样的血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再敢污蔑总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他手中的枪口微微颤抖，指向雷虎。
舱内瞬间剑拔弩张！压抑的绝望如同火药桶，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够了！” 眼镜（电子专家）猛地站起，声音带着哭腔，“都什么时候了！吵什么吵！盘古……盘古他……他最后……” 他指着主控台上一个闪烁的、微弱的蓝色指示灯，“他……他把护盾能量全给了我们！他……他离线前……数据流……有波动……他在……在哭啊！”
众人猛地一震！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微弱的蓝点！那是“盘古”核心最后的残留信号！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跳动着。
棒梗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点蓝光。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冰冷声音最后断断续续的波动：“棒梗……陈默……西合院……逻辑……错误……守护……” 那不是机器！那是……陈默叔……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守护！
“盘古叔……” 棒梗喃喃低语，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源质碎片和星图布卷。碎片冰凉，却仿佛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歉疚和决绝的意念波动。
“他尽力了……” 王大海颓然放下枪，声音干涩，“是我们……太弱了……”
沉重的死寂再次降临。绝望并未消散，却多了一丝……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悲怆。
“报告！” 雷达员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打破了沉默，“后方！高维能量追踪信号！锁定我们了！是……是残余的湮灭舰队！它们追上来了！”
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舱内的死寂！舷窗外，深邃的宇宙背景中，几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雷达屏幕上急速放大！
“操！阴魂不散！” 何卫国眼中爆发出凶光，“老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王大海眼中血丝密布，猛地扑到主控台前，“引擎最大功率！曲率泡稳定环全开！目标——深空！逃！”
“星槎”尾部幽蓝光芒再次爆闪！扭曲空间的力场在舰尾艰难成型！飞船猛地一震，速度瞬间飙升！试图甩开身后的追兵！
但！
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空间褶皱的涟漪，如同巨大的渔网，瞬间扫过“星槎”！
滋啦——！！！
飞船剧烈颠簸！护盾光芒疯狂闪烁！内部灯光忽明忽灭！曲率泡稳定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刚刚提升的速度骤然暴跌！
“报告！遭遇高维空间陷阱！曲率泡失效！引擎过载！护盾能量下降至45%！”
“报告！敌舰加速！预计十分钟后进入攻击范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所有人！刚逃离狼窝，又入虎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挣扎显得如此可笑！
“妈的！跟它们拼了！” 雷虎挣扎着想从担架上爬起来，“调头！用主炮轰他娘的！”
“主炮能量在修复弑神炮核心时耗尽了！现在只有近防电磁炮！” 眼镜绝望地喊道。
“近防炮？给它们挠痒痒吗？！” 刘海中（他和他儿子刘光天在撤离名单内）瘫在座椅上，肥脸煞白，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月球……”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舱内蔓延！哭泣声、咒骂声、绝望的祈祷声交织在一起！
“盘古叔……” 棒梗死死盯着主控台上那点微弱的蓝光，小手紧紧攥着源质碎片。碎片冰凉，但棒梗却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发烫！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碎片涌入他的脑海！不是语言！是……一幅图！一幅由无数星辰勾勒出的、复杂到极致的……星图！星图的核心，一个被特殊标记的坐标点，正散发着温暖的、如同灯塔般的召唤波动！
“那里！” 棒梗猛地抬头，小手指着舷窗外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漆黑星域，“盘古叔……指路！去那里！有……有光！”
“什么光？！” 王大海猛地回头！
“星图！是星图！” 棒梗语无伦次，急切地将怀里的星图布卷摊开！只见原本绘制着地球坐标的布卷上，此刻竟隐隐浮现出新的、更加繁复的星辰轨迹！而布卷中心，那枚源质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与棒梗指的方向隐隐呼应！
“深海源质碎片……在共鸣！它在指引方向！” 眼镜失声惊呼！
“是‘归途’！聋老太太星图真正的‘归途’！” 王大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盘古最后启动的协议！他早就知道！他给我们留了生路！”
“调整航向！目标：棒梗所指坐标！全速前进！” 王大海嘶声怒吼！
“星槎”引擎发出全功率的咆哮！强行挣脱空间陷阱的残余束缚！拖着幽蓝的尾焰，朝着那片未知的黑暗星域，亡命狂奔！
身后，猩红的光芒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
“报告！敌舰进入射程！能量武器充能！”
“报告！护盾能量：32%！无法承受主炮轰击！”
“报告！目标坐标距离：0.3光年！以当前速度……来不及了！”
冰冷的数字如同丧钟！王大海看着雷达屏幕上那急速逼近的猩红光点，又看看前方依旧一片死寂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准备弃船！” 他声音嘶哑，“所有非战斗人员！进入逃生舱！弹射坐标……设定为棒梗所指方向！能逃一个……是一个！”
“不！我不走！” 棒梗尖叫着扑到主控台前，“盘古叔还在！碎片还在！我们能到！”
“棒梗！听话！” 何卫国一把抱住他。
“我不！” 棒梗眼中泪水奔涌，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执拗光芒！他猛地将怀里的源质碎片狠狠按在主控台一个预留的、形状奇特的接口上（之前无人注意）！那是“盘古”离线前，数据流最后指向的位置！
嗡——！！！
碎片接触接口的瞬间！幽蓝的光芒猛地爆发！如同电流般瞬间贯通整个主控系统！主控台上，那点微弱的、代表“盘古”残留信号的蓝光，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骤然亮起！随即……熄灭！但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冰冷、带着陈默最后烙印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接口，狠狠冲入“星槎”的能源核心——那枚修复后、却濒临枯竭的弑神炮副产物能量核心！
轰——！！！
能量核心内部，那枚融合了“黑狱金”、“龙气源质”和“星火碎片”的暗金色核心，如同被点燃的恒星！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被幽蓝的光芒填满！一股远超设计极限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洪流，轰然爆发！
“警告！能量核心超载！输出功率突破临界点！曲率泡稳定环……崩溃风险！”
“警告！舰体结构应力超限！多处舱壁出现裂痕！”
刺耳的警报声中，“星槎”尾部那幽蓝的尾焰，瞬间膨胀了数倍！颜色由幽蓝转为刺目的炽白！扭曲空间的力场不再是稳定的泡状，而是化作狂暴的、撕裂虚空的乱流！
轰——！！！
“星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出！速度瞬间飙升到无法想象的程度！舷窗外，星辰被拉成模糊的光带！空间在剧烈的颠簸中发出无声的呻吟！舱内所有人被巨大的过载狠狠压在座椅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从口鼻渗出！
“啊——！” 惨叫声响成一片！
“坚持住！” 王大海嘶吼，七窍流血，死死抓住扶手！
棒梗小小的身体被何卫国死死护在怀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但他死死盯着主控屏！屏幕上，代表敌舰的猩红光点……正在被迅速拉开距离！
“报告！敌舰攻击！高能粒子束！”
数道猩红的光束撕裂虚空，狠狠射向“星槎”！但“星槎”此刻的速度己经超越了物理极限！光束擦着狂暴的炽白尾焰边缘掠过！在虚空中留下灼热的轨迹！
“报告！敌舰……被甩开了！距离急速拉开！”
“报告！目标坐标……抵达！”
嗡——！！！
“星槎”猛地一震！狂暴的引擎轰鸣戛然而止！炽白的尾焰瞬间熄灭！扭曲的空间乱流平复！飞船如同急刹车的铁块，硬生生停在了虚空之中！
死寂！眩晕！耳鸣！
众人如同被抽干了骨头，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息，咳出带血的唾沫。
“我们……到了？” 刘光天声音发颤。
舷窗外，不再是深邃的黑暗。一片……无法形容的、如同巨大肥皂泡般的……淡金色光膜，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光膜内部，隐约可见……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星球周围，环绕着三颗大小不一的银色卫星！更远处，还有一颗散发着温暖橘黄色光芒的恒星！
“行星？！有大气层？！有……有生命反应？！” 雷达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
“归途……这就是……归途？！” 王大海挣扎着站起，看着舷窗外那梦幻般的景象，老泪纵横！
棒梗从何卫国怀里抬起头，小脸苍白，嘴角挂着血丝，但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怀里的源质碎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如同呼吸般的幽蓝光芒，与那片淡金色的光膜隐隐共鸣！
“盘古叔……陈默叔……” 棒梗低声呢喃，“我们……到家了……”
就在这时！
嗡——！！！
那片淡金色的光膜，如同被唤醒的巨兽，表面猛地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一道凝练的、如同实质的、散发着堂皇正大、却又冰冷威严意念的……金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光膜中射出！如同审判之矛，瞬间锁定“星槎”！
“警告！遭遇未知能量扫描！强度：灭星级！护盾能量：0%！无法防御！”
“警告！高维锁定！无法规避！”
死亡！比湮灭舰队更恐怖的死亡！近在咫尺！
“不——！” 绝望的嘶吼响彻船舱！
就在金色光束即将触及“星槎”的瞬间！
棒梗怀中的源质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道微弱的、却带着陈默最后烙印的意念波动，如同最后的火种，顺着光束的轨迹，逆流而上！狠狠撞入那片淡金色的光膜！
嗡——！！！
金色光束猛地一滞！光膜表面的涟漪瞬间平复！那股冰冷的威严意念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和……波动？
光束在距离“星槎”舰艏不足百米的地方……缓缓消散。
一个冰冷、宏大、如同天神般的声音，首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低等文明造物……携带……‘星火’源质碎片……”
“检测到……碎片蕴含……守护者烙印……（微弱）……”
“检测到……文明火种……存续意愿……（强烈）……”
“执行……‘火种庇护’协议（第7条）……”
“准入许可……临时授予……”
“警告：停留时限：72标准时。超时……抹除。”
淡金色的光膜缓缓裂开一道仅容“星槎”通过的缝隙。
门……开了。
生的希望……与倒计时的死亡……同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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