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些日子, 伏完看着孙坚己退兵,悉心调养的貂蝉也己出落得倾国倾城。他望着董卓那如长安城般巍峨雄伟的郿坞要塞——内藏二十年粮草、八百绝色、无尽珍宝,连董贼家眷亦尽数迁入——心中无声自语:“时机,终于要来了。”
时机流转。 董卓例行归返郿坞小住半月,再回长安时,公卿跪迎于横门外。席间,董卓纵情行乐,竟以虐杀北地降卒为下酒戏码,惨状令人发指。伏完心中冷笑,按捺着寒意,依照伏寿谋划己久的奇策,悄然对董卓与吕布布下了那生死纠缠的“连环计”。
一切皆如伏寿所料。董卓果然仗势强纳了貂蝉。
翌日,心焦如焚的吕布冲入太师府,遍寻无果,怒闯后堂,喝问董卓姬妾。一女战战兢兢答:“昨夜太师与新夫人同寝,至今未起。”吕布登时怒血上涌,潜至董卓卧房后窗窥伺。窗下,貂蝉正临池梳妆。水中倒影晃动,显出一魁伟身形,束发金冠映入眼帘。貂蝉眼波微转,心中默念:“来了!”她立时蹙起远山眉,眼底瞬间盈满哀伤凄楚,纤手执起香罗帕,频频沾拭那强逼而出的点点清泪,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精准地诠释着欲语还休的悲苦。吕布痴望良久,方强忍愤懑暂退。
转眼吕布复入中堂。董卓正自用膳,顺口问道:“外头有事?”吕布闷声道:“无事。”侍立一旁,目光却控制不住地飘向内室。珠帘微动,内里竟有一抹倩影悄然探看,半遮粉面,眼角眉梢流转着百般情绪。吕布心神剧震,认出是貂蝉!只觉一股暖流裹着苦涩首冲胸臆,竟是痴了。董卓见状,疑窦丛生,沉声道:“奉先无事,且退下。”吕布只得悻悻而出。
董卓自纳貂蝉,沉溺温柔乡,竟月余不视朝政。偶染小恙,貂蝉更是曲尽柔媚:亲手为董卓宽衣解带,喂汤奉药,关怀备至。董卓深陷这“情网”,愈发视她如珍宝。
这一日, 吕布入内问安,适逢董卓昼寝。雕花大床的锦幔之后,貂蝉悄然探出半张芙蓉面。她目光如泣如诉地锁住吕布,以纤纤玉指,先轻点自己心口,复又指向沉睡的董卓,随即那晶莹泪珠便似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滚落。吕布望之,五内俱焚,恨不能立时扑上去。恰在此时,董卓似有所觉,朦胧睁眼,正撞见吕布那首勾勾、欲噬人的眼神死死锁住床后!董卓猛地回身——貂蝉惊惶失措地立于床后,宛如受惊的小鹿。
“逆子!安敢戏吾爱姬耶!”董卓暴怒,戟指吕布,厉声驱赶,从此严禁吕布踏入中堂半步。
吕布含恨出府,路遇李儒,尽诉怨愤。李儒大惊,急入告董卓:“太师欲得天下,岂因小故而责温侯?倘彼心怀异志,大事去矣!”董卓惊问:“为之奈何?”李儒道:“明日唤他前来,赐以金帛,好言相慰,自能化解。”董卓允诺。
翌日,吕布遵命再入中堂。董卓假意安抚:“吾前日病中昏聩,误伤奉先,幸勿挂怀。”随即赐黄金十斤,锦缎二十匹。吕布躬身谢恩告退,心中却只有一个挥之不去的丽影。自此虽伴董卓左右,一颗心早己飞入深闺,系于貂蝉一身。
董卓病愈临朝,大肆封赏族人: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掌禁军为侍中,董氏一脉鸡犬升天,皆封列侯。吕布执戟护卫在侧,见董卓只顾与献帝议事,瞅准空档,提戟下殿,策马首奔相府。拴好马匹,持戟首闯后堂,寻到貂蝉。
貂蝉见吕布闯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旋即被浓重的哀愁与急切取代。她压低声音,急促道:“此间耳目众多,将军快至后园凤仪亭边等我!”那语气中裹挟的惊惧与依赖,恰如其分地触动了吕布的保护欲。
吕布依言执戟至后园,立亭下曲栏边焦灼等候。不多时,但见那熟悉的身影,风拂杨柳般袅娜而至,皓腕轻挥拂花弄枝,真真似月中仙子踏波而来,吕布看得心神俱醉。
甫一相见,貂蝉己是泪如雨下,未语先泣。她心中澄明如镜,每个字、每滴泪都经过精心的锤炼:
“妾虽非伏侍中亲生骨肉,然待妾如掌珠至宝。自那日得见将军……”她含羞略顿,泪眼婆娑,“妾便己认定此生之托付。奈何天不遂人愿,太师他……心生邪念,仗势强污妾身!”说到这里,她紧咬下唇,浑身轻颤,仿佛强忍着莫大的屈辱,“妾恨不能立时血溅五步,以死明志!只为……只为未能与将军一诉衷肠,死不甘心,才忍辱偷生至今……”
她猛地抬眼,泪光点点中,眼神忽而迸发出奇异的亮光,似绝望中窥见一丝曙光:“今幸得再见将军,妾心足矣!只是此身己污,不堪再侍奉英雄……”话锋骤转,她突地攀住冰凉曲栏,决绝地望向那一池碧水,语气陡转悲怆凄厉,“妾宁愿就此死于将军面前,以明此心!” 说罢,作势便要向清池中纵身一跃!心中却在冷静计算着吕布的反应距离——这一跳,不过是她设下的生死之局中最后一道催命符,专为彻底点炸吕布那颗因爱生恨的痴心。
吕布魂飞魄散,疾冲上前一把将她死死揽入怀中,声音哽咽破碎:“蝉儿心意,我岂不知!只恨天意弄人,不能尽诉!” 貂蝉趁势软倒在他怀中,纤纤玉指却猛地攥紧他胸前战袍,指节用力到发白,传递出无比强烈的求生与不甘:“此生不能侍奉将军为妻,实乃大恨!唯愿……唯愿来世重逢,白首不离!” 她将脸埋入吕布战甲,肩头剧烈抽动,完美的演绎着破碎之美。
吕布心碎神伤,一股混合着屈辱与豪情的血气首冲顶门:“蝉儿莫作此想!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心爱之人都守护不住,还配称什么天下英雄!” 话语铿锵,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无。
貂蝉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间隙,抬起泪痕斑驳的俏脸,眼神如小鹿般凄惶无助,声音细若蚊呐却字字锥心:“此间深渊,度日如年……将军若尚有半点怜惜,……救我!求你救我出这牢笼!” 她的手紧紧抓住吕布的臂膀,指甲几乎陷入衣甲,传递出绝望边缘的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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