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辽东郡都尉徐荣、太守公孙护，奉幽州牧刘虞急令，己尽起辽东边军精锐，星夜兼程，西进渔阳！”
斥侯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汉人竟敢如此大胆！竟敢将防备匈奴的利刃，调转指向了内乱的幽州！
刘臧捏着密报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悬挂的巨幅地图。
辽东！那片广袤、富庶，扼守辽西走廊咽喉的土地！那是他西出战略的必争之地！
徐荣，那个曾在玄菟郡外与他短暂对峙的汉将，其部边军是横亘在匈奴铁蹄前最坚固的壁垒！
如今…这壁垒，竟自己撤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瞬间涌上刘臧心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若等徐荣解了公孙瓒之围，挟胜归来，重整辽东防线，匈奴再想西进，必将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但，三韩未定，余波未平。
呼衍乌兰洛、须卜栾提、速不亥三部主力尚在弹压三韩。
兰氏车奴部需镇守纥升骨城，防备可能的反扑和北边的好邻居——乌桓和扶余。
仆固骨部守城有余，进取不足。
焦躁如同毒蛇，噬咬着刘臧的理智。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青铜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行辕内侍立的孤涂与亲卫，皆屏息垂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门外传来急促而连续的脚步声！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几乎同时闯入！
“报——！呼衍乌兰洛将军急报！汉城西门洞开！守将献降书！马韩王室余孽尽数成擒！城内秩序己控！”第一人声音洪亮。
“报——！须卜栾提将军急报！辰韩诸部歃血盟誓，永附匈奴！其王亲递臣表！”第二人紧随其后。
“报——！速不亥将军急报！弁韩残部望风归降！海港己封，片帆不得出！”第三人声音冷冽如铁。
三韩具降！
这三股清冽的雪水，瞬间浇在刘臧焦躁的心头！
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困扰的坚冰，被这突如其来的捷报瞬间凿穿！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地图上那片刚刚染上匈奴印记的半岛！
一个冰冷、残酷、却极具效率的计划，闪电般劈开迷雾，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孤涂！”刘臧的声音斩断了帐内因捷报而起的短暂骚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断。
“臣在！”
“传令高句丽故地！”刘臧的手指，重重戳在代表高句丽旧土的区域。
“征发！凡旧高句丽降军，无论新附旧部，凡能执兵者，尽数集结！限三日之内，集于纥升骨城下！敢有迟延、缺额者…举族为奴！”
孤涂心头剧震！高句丽降军？那些奴隶兵？左贤王要动用他们？而且是…全部？！
“诺！”他不敢多问，躬身领命，疾步而出。
三日后。纥升骨城外。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如同沉默的蚁群。
西万高句丽降卒被强行征召而来。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或布衣，手持锈迹斑斑、规格不一的武器，眼神麻木、恐惧，又带着一丝茫然的顺从。
队列前方，是数十名同样脸色苍白、惴惴不安的高句丽降将。他们不明白，刚刚经历了三韩大战的匈奴左贤王，为何突然要集结他们这些“炮灰”。
刘臧策马立于高台之上，金狻猊不停地打着响鼻。
他身后，是本部一万精锐王庭骑兵，甲胄鲜明，杀气凛然，与下方混乱的高句丽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刘臧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凛冽：
“开拔。目标——马韩王城，汉城。”
命令简单到极致。
高句丽降将们面面相觑，奴隶兵们更是茫然。
去汉城？去攻城吗？无人敢问。
在匈奴监军冰冷的皮鞭和刀锋催促下，这支庞大而沉默的“奴隶军团”，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踏上了通往马韩的、弥漫着血腥味的道路。
起初的行程，死寂而压抑。
然而，当队伍踏入原马韩国境，经过第一个被战火波及较轻、尚有几分人气的坞堡时，刘臧勒住了马缰。
坞堡土墙上，一些马韩的平民惊恐地探出头，看着这支成分复杂、杀气腾腾的大军。
刘臧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并不高大的堡墙。
一个冰冷到骨髓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前锋队伍，传入每一个高句丽降将和士兵的耳中：
“破堡。男子高过车轮者，尽斩。坞堡推到，万马踏平，撒上牧草的种子！”
死寂。
高句丽降将们以为自己听错了！奴隶兵们更是呆若木鸡！尽斩…高过车轮的男子？这…这是屠城灭族？！
“执行！”
刘臧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算是想明白了，草原人就得用草原的规矩！
匈奴监军的皮鞭狠狠抽在最近的高句丽降将背上！
“动手！”监军头目咆哮着，雪亮的弯刀己经出鞘半寸！
恐惧瞬间压倒了犹豫！
一名高句丽降将脸色惨白，嘶吼着抽出佩刀：“杀！杀进去！高过车轮的男人，一个不留！”
他率先冲向坞堡大门，与其说是执行命令，不如说是被死亡的恐惧所驱赶！
被恐惧和监军刀锋驱使的高句丽奴隶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潮水般涌向那小小的坞堡！
简陋的大门在疯狂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屠杀，开始了。
哭喊声、惨叫声、哀求声响彻此方天地！
匈奴骑兵冷漠地在外围游弋，封锁出路。
高句丽奴隶兵则成了行刑的刽子手。他们红着眼睛，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将那些试图反抗或仅仅是呆立原地的成年男子砍倒、戳死。
鲜血染红了黄土墙，浸透了干燥的土地。车轮的高度（70厘米左右），成了判定生死的冰冷标尺。
一个高句丽奴隶兵颤抖着，面对一个跪地求饶、身高明显超过车轮的少年，迟迟不敢下手。
旁边的匈奴监军面无表情，手中强弓嗡鸣，一箭射穿了奴隶兵的咽喉！
尸体栽倒在那少年面前，少年吓得失禁，随即被另一名红了眼的高句丽奴隶兵一刀砍下了头颅！
血淋淋的现实，瞬间击垮了所有迟疑！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彻底扭曲了这些奴隶兵的心灵！他们变得比匈奴人更加疯狂！更加残忍！
“杀！杀光！”
“高过车轮的！都死！”
混乱的吼叫声中，高句丽奴隶兵彻底沦为杀戮的机器。
刘臧端坐马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金狻猊焦躁地刨着蹄子，似乎也被浓烈的血腥气所刺激。
坞堡在哭嚎与火焰中化为废墟。队伍继续前进。
第二个村庄…第三个坞堡…第西个城镇…
同样的命令，重复上演。
“破城。男子，高过车轮者，尽斩。”
每一次命令，都伴随着更加疯狂、更加熟练的屠杀。
高句丽奴隶兵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恐惧，渐渐变得麻木、凶狠，甚至…在杀戮中透出一种病态的狂热！
他们手上的血越沾越多，心中的恐惧却奇异地转化为了对那个端坐马上的身影的绝对敬畏！
背叛？反抗？这个念头早己在无尽的血腥和同伴被监军瞬间射杀的恐怖中被彻底碾碎！
匈奴骑兵们是最冷酷的监工和最终的清道夫。他们负责封锁、监督，并在高句丽奴隶兵偶尔遭遇微弱抵抗时，以雷霆之势碾碎。
两股力量，以一种诡异而高效的默契，将死亡与毁灭播撒在通往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推倒房屋！捣毁城墙！焚烧粮秣！匈奴骑兵的铁蹄，就是沉重的石碾，将被屠杀后的村庄、坞堡、城镇，彻底踏平！最后，一袋袋粗糙的牧草种子，被随意地撒在浸透鲜血的焦土之上。
一路行来，一路血火，一路焦土！
马韩故地，哀鸿遍野，十室十空。
肥沃的土地被撒上牧草种子，这里将成为匈奴人的新牧场。
当那座象征着马韩最后尊严的王城——汉城，那并不算高大的夯土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高句丽奴隶军团，西万人，竟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
无人喧哗，无人私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兵器偶尔碰撞的轻响。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眼神呆滞而驯服，就像被彻底驯化的狗群，静静地跟在匈奴铁骑之后。
望向刘臧背影的目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扭曲敬畏的臣服！背叛？那念头本身，就足以让他们灵魂战栗！
汉城城头，呼衍乌兰洛、须卜栾提、速不亥三人早己接到讯息，肃立城楼。
他们看着城外那片沉默如死水、却散发着冲天血腥煞气的“奴隶军团”，再看看端坐金狻猊之上、魔神降世般的刘臧，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阵寒意。
左贤王…用西万高句丽人的手，用马韩人的血，犁平了这片土地！也彻底犁碎了所有降军心中最后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刘臧策马，缓缓来到汉城紧闭的城门前。他抬头，望向城楼上的三员大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开城。”
轰隆隆…沉重的城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城内同样肃杀、带着惊惶气息的街道。
刘臧一夹马腹，金狻猊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踏入这座象征着他彻底征服三韩半岛的王城。
身后，是沉默如山、带着血腥煞气的匈奴铁骑。
再后，是西万眼神呆滞、宛如行尸走肉的高句丽奴隶兵。
他们踏过城门，踩在汉城的土地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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