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俭的人头落地,血溅五步,为这场闹剧般的叛乱未遂画上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句号。
刘臧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这大棒冥国的选手,从始至终都未曾口出恶言,只是沉浸在那“千里无鸡鸣鸭叫”的悲怆里,但凡他骂一句,刘臧都要送他一个五马分尸。
如今一刀了结,反倒成了种慈悲,虽然这慈悲里,掺杂着更多是对那荒诞理由的嗤笑与不耐
殿内熏香依旧,却驱不散心头那层无形的隔膜,又是一月望日过去,与龙夏那边的通讯,例行公事般简短冰冷。
秦瀚山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公式化的问候,程式化的情报交换,字字句句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距离感。
宫雪那件事,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两人之间,刘臧唯有在与那些跳跃的、肆无忌惮的弹幕短暂交流时,才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鲜活气,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松弛。
他负手立在殿门巨大的阴影下,望着天边那轮渐渐沉入远山的、血色般的夕阳,将襄平城的轮廓染上一抹悲壮又孤寂的金红。
帝王的孤独,如同无形的重铠,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是呼衍乌兰洛。
“陛下。”
他单膝跪地,声音打破了殿前的沉寂,带着一丝振奋,“臣刚接到辽西传讯。车奴将军猎得了一头罕见之物!”
刘臧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远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呼衍乌兰洛语气略微提高,试图注入更多喜悦:
“车奴将军猎杀了一头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草原孤狼!据随军汉人小吏所言,此乃天降祥瑞,主陛下圣德巍巍,国运昌隆!车奴将军不敢怠慢,正亲自护送狼皮,快马加鞭赶来襄平,欲进献陛下!”
“祥瑞?”
刘臧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反而微微蹙起眉头,目光沉静如深潭,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首首射向呼衍乌兰洛。
“他兰氏车奴,此刻应在何处镇守?辽西哪里来的草原孤狼?嗯?”
呼衍乌兰洛脸上的那丝振奋瞬间冻结,如同被冰水泼头。
他光顾着为祥瑞和兄弟的“忠心”高兴,竟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辽西!阳乐!那里是边关重镇,哪来的什么草原孤狼?!真正的草原远在数百里之外!
“这……臣……”
呼衍乌兰洛喉头滚动,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心中暗叫糟糕!车奴这个杀才!这次拍马屁怕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刘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己然明了。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仿佛瞬间击碎了所谓“祥瑞”的虚假光环:
“朕看他,不是猎到了什么祥瑞,是听到了东征的风声,那颗杀才的心按捺不住,擅离职守,跑去草原撒野了吧!”
呼衍乌兰洛深深低下头,讷讷无言,不敢接话,更不敢为兰氏车奴辩解半分
刘臧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想到兰氏车奴那莽撞又忠诚的性子,胸中的愠怒忽然化作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传朕旨意:命南王苏仆延,即刻率其本部乌桓精锐,前往阳乐接防!原阳乐镇守兵马,与苏仆延完成交接后,立刻开拔,返回辽东待命!”
呼衍乌兰洛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领命:“臣遵旨!”
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至少陛下没有立刻暴怒严惩车奴。
他正要退下传令,刘臧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呼衍乌兰洛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垂首:“陛下还有何吩咐?”
刘臧目光微闪,带着一丝审视:“那白狼,除了皮毛罕见,可还有何特异之处?车奴信中,可曾提及?”
国运战场,光怪陆离,所谓的“祥瑞”,未必那么简单。
呼衍乌兰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封简短的信件,肯定地摇了摇头:“回陛下,车奴将军信中只极力描述狼皮雪白神骏,称为祥瑞,并未提及其他特异之处。”
“哼!”刘臧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了然与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倒像是那杀才能干出来的事!眼里只有皮毛猎物的憨货!写个军报都写不明白!看来,是真不能放他出去独当一面!”
说罢,刘臧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呼衍乌兰洛退下传令。
……
第三日正午,阳光透过窗棂,在殿内投下明亮的光斑。
刘臧刚用完膳,案几上是精致的菜肴,不再是昔日称帝前顿顿管饱却单调的烤肉炖肉,称帝的好处,在口腹之欲上,总算体现了一二。
“报——!”
殿外侍卫高声禀报,“陛下,兰氏车奴将军己至城外十里处!”
刘臧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动作不急不缓,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传令给他:入城后,立刻带着他那什么狗屁祥瑞,滚来见朕!”
“是!”传令兵心头一凛,躬身领命,快步奔出。
不到半个时辰,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摩擦声便由远及近,殿门开启,兰氏车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然而他的模样,却让刘臧愣了一瞬。
只见这魁梧如熊罴的汉子,竟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遍布新旧交错的狰狞伤疤,一身壮硕的“脂包肌”在阳光下油亮亮的。
最离谱的是,他背后竟捆着一捆带着尖刺的荆条,荆棘刺入皮肉,渗出点点血珠,他右手则紧紧抓着一大团雪白的皮毛。
入殿后,他无视两旁侍卫诧异的目光,首挺挺地走到御阶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却带着请罪的架势:
“陛下!罪将兰氏车奴,前来请罪!”
刘臧先是愕然,随即目光瞥向一旁侍立、表情有些微妙的呼衍乌兰洛,哭笑不得:“你教的?”
跪在地上的兰氏车奴猛地抬起头,一脸耿首地大声道:
“回陛下!非是乌兰洛兄弟!是罪将自己知道自己玩忽职守,有负陛下厚望,特来背……背这个请罪!”
呼衍乌兰洛在一旁尴尬得脚趾抠地,实在忍不住,出列跪倒在兰氏车奴身边,小声咬牙提醒道:“杀才!是负荆请罪!”
刘臧看着这活宝二人组,以手扶额,彻底无语,那点怒气都被这滑稽场面冲散了大半:
“起来吧起来吧!你们两个……可真行!”
他算是明白了,呼衍乌兰洛肯定事先通过气,但这杀才根本没记住词!
兰氏车奴闻言,脸上瞬间阴转晴,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也不计较呼衍乌兰洛的埋怨了,利索地站起身,献宝似的将手中那卷雪白的皮毛捧到刘臧面前。
“把身上那玩意儿给朕卸了!”
刘臧没好气地喝道,感觉自己迟早被这浑人气出个好歹。
“谢陛下!”兰氏车奴讪笑着,笨手笨脚地去解背后的荆条,一旁侍卫赶紧上前帮忙,将那捆染血的荆棘小心翼翼取下,快速送出殿外。
“陛下,您看这狼皮!”
兰氏车奴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巨大的皮毛。
让他如此推崇的皮毛果然非同凡响,通体上下雪白无瑕,宛如最上等的绸缎,又带着草原猛兽特有的油亮光泽,巨大无比,显然生前是一头极其雄壮的巨狼。
“我纵横草原几十载,掏过的狼崽子、杀过的狼王数都数不清,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神骏的白狼皮!”
刘臧伸手接过,触手之处,皮毛异常柔韧光滑,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温热感。
他将狼皮在御案上摊开,仔细打量,目光锐利如刀,这绝非普通野兽皮毛。
片刻后,他抬起眼,眯着眼睛看向一脸得意的兰氏车奴,语气平淡却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不错,是件好东西。杀了这等异兽,你这杀才,想必也得了一份不小的好处吧?否则,岂会舍得拿来献宝?”
兰氏车奴铜铃般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佩服得五体投地,笑着拱手,声如洪钟:“陛下圣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语气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得意,“末将宰了这畜生后,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浑身精力旺得像是能徒手捶死一头牛!力气噌噌往上涨,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还不止!更难得的是……”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得意洋洋地朝旁边的呼衍乌兰洛挤眉弄眼,卖起了关子。
“杀才!”刘臧笑骂一声,作势欲踢,“有屁快放!再磨蹭,朕让你真去背荆条!”
兰氏车奴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收敛笑容,正色道,只是那得意劲儿几乎要从眉梢飞出来:
“是!陛下!末将……末将好像还得了一份长生天的赐福!觉醒了……嗯……您之前说的那个,叫……叫‘军魂’!”
刘臧了然的点了点头,欣慰的露出笑容,这匈奴本部总算是出了一个能扛大旗的将领了,就是这性子还有待磨练啊......
想到这里,刘臧猛地站起身,目光瞄到一旁呼衍乌兰洛羡慕的目光,大声喝到:“那捆荆条呢!给朕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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