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前的最后一夜,月色如霜。周景湛忽然执起云知夏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你去个地方。”
他引着她穿过王府最深处的回廊,尽头是一扇嵌在石壁中的暗门,门环上刻着与青铜密令相同的云纹。周景湛将半块密令嵌入凹槽,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暗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这里是……”云知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能感觉到,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光线虽暗却足以视物,脚下的青石板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显然常有人走动。
“王府的中枢密室。”周景湛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藏着本王最隐秘的东西。”
走了约莫百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约十丈见方的石室,西壁摆满了书架,中央立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案上摊着一幅北境全图。而最让云知夏心头剧震的,是正对入口的那面墙——墙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中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眉眼弯弯地笑着,颈间挂着半块璃纹玉佩。
那是十岁的她。
“这……这怎么会……”云知夏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冰凉。她记得这幅画,是十岁生辰那年,父亲请京城最好的画师画的,后来随云家旧宅一同被查抄,早己不知所踪。
周景湛走到画前,指尖轻抚过画中女孩的脸颊,声音低沉如叹息:“十年前,本王在北疆救过一个孩子,她脖子上也挂着这样的玉佩。”
云知夏猛地抬头,心脏狂跳不止:“你说什么?”
“那时她浑身是伤,怀里揣着半块玉佩,说自己是云家的女儿。”周景湛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说,等长大了要当最好的毒医,让害她父亲的人都尝尝百毒噬心的滋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她偷偷溜出将军府,想去北疆找父亲,却在雪地里遇到雪崩,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将她从雪堆里挖出来,用体温护住她冻僵的身体。她记得少年心口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只展翅的鹰。
“是你……”云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雪夜里救我的少年,是你?”
周景湛点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本王那时被三皇兄暗算,重伤流落北疆,是你用随身携带的解毒丸救了我。你说,这半块玉佩是母亲留的,等找到另一半,就能知道身世的秘密。”
他走到紫檀木案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另一半璃纹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恰好组成完整的“璃”字,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本就该是一体。
云知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不是梦,原来她与他的牵绊,早在十年前就己注定。
“可你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要把我的画像挂在这里?”
周景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引着她走到石室东侧的石壁前。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仔细看去,竟是云家旧案的卷宗,从云烈从军的第一天记起,连他某次巡营时崴了脚都记录在册。
“本王一首在查云家的案子。”他指着卷宗末尾的朱批,“这里写着,云烈是被人诬陷通敌,而诬陷他的证据,正是那半块伪造的青铜密令。”
云知夏的目光落在卷宗的落款处,赫然是“永徽七年”。那正是母亲失踪的年份,也是她被父亲接到将军府的第一年。
“永徽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抓住周景湛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周景湛沉默片刻,伸手按在石壁的一处凸起上。只听“轰隆隆”一阵响,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暗格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布满灰尘的铜匣。
“你试试。”他示意云知夏去碰铜匣。
云知夏将手放在铜匣上的瞬间,匣身突然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上面的云纹与她掌心的温度相呼应,自动弹开了锁扣。
“这是……”她惊得说不出话。
“唯有云氏血脉能开启的机关。”周景湛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铜匣,是你母亲月璃留在王府的。”
铜匣里铺着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月璃手札》。云知夏颤抖着翻开,里面的字迹清丽娟秀,正是母亲的笔迹。
开篇第一页就写着:“永徽七年,携女避祸于云府,以半块玉佩为记,待她及笄,可凭密令入宁王府密室,取布防图献于忠良,破北狄与教中叛徒之谋。”
云知夏的呼吸骤然停滞。母亲当年不是失踪,是带着她躲了起来?父亲抚养她,竟是母亲安排的?
“教中叛徒是谁?布防图又在哪里?”她急切地追问,手指飞快地翻动书页。
手札后面的内容却越来越混乱,字迹潦草,甚至有几页被水渍浸染得模糊不清。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琉璃盏藏于寒食,血玉蛊可解朱颜改,吾女知夏,活下去。”
“琉璃盏……寒食……”云知夏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寒食宴上的种种,“难道母亲早就知道三皇子会在寒食节动手?”
周景湛拿起手札,眉头紧锁:“你母亲的手札里提到‘布防图’,必然与北狄有关。而能让玄冥教叛徒与北狄勾结的,只有边关的军事部署。”
他忽然看向那幅北境全图,手指重重地落在断魂谷的位置:“春狩的场地,就在断魂谷附近。三皇子选在那里动手,恐怕不只是为了杀本王,更是为了夺取藏在谷中的布防图。”
云知夏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布防图在断魂谷?”
“很有可能。”周景湛点头,“你母亲既然留下手札,必然会将布防图藏在最关键的地方。而断魂谷瘴气弥漫,易守难攻,正是绝佳的藏匿之处。”
石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回荡。云知夏看着墙上自己的画像,看着那本母亲的手札,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千斤。
原来她的身世,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与一场惊天阴谋紧密相连。母亲的牺牲,父亲的冤案,周景湛的守护……这一切都像一条条无形的线,将她拉向这场权力的漩涡中心。
“别害怕。”周景湛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坚定,“无论布防图在哪里,无论三皇子有什么阴谋,本王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云知夏抬头看向他,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点了点头,将母亲的手札小心翼翼地收好:“嗯,我们一起。”
离开密室时,夜明珠的光芒在身后渐渐隐去。云知夏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暗门,仿佛看到了母亲温柔的笑容。
母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揭穿阴谋,还父亲和云家一个清白。
回到院子时,碧竹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小姐,王爷,你们可回来了!那只白狐一首在院子里等着,像是有什么急事。”
云知夏走进院子,果然看到白狐蹲在石阶上,见她回来,立刻叼起脚边的一个小布包,跑到她面前,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
布包是用粗麻布做的,上面沾着泥土和草屑。云知夏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与母亲手札里提到的布防图隐约有些相似。
“这是……”她惊讶地看向白狐。
白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转身往王府后院跑去,跑几步就回头看看,似乎在示意她跟上。
“它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周景湛沉声道。
两人跟着白狐来到后院的桃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香气袭人。白狐在一棵最粗壮的桃树下停了下来,用爪子不停地刨着泥土。
“这里有东西。”云知夏立刻明白了。
周景湛让人取来铁锹,顺着白狐刨过的地方挖下去。不过片刻,就挖到了一个铜匣,与密室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体积更大些。
云知夏将手放在铜匣上,金色的光晕再次亮起,锁扣应声而开。
铜匣里铺着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半张羊皮地图,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与北境全图完全吻合,用朱砂标注的关隘和要道清晰可见——正是母亲手札里提到的边关布防图!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地图上有几处用墨笔圈出的位置,旁边标注着“北狄驻点”,而其中一处,恰好与三皇子的封地重合!
“果然是他。”周景湛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三皇子不仅勾结玄冥教,还与北狄暗中往来,意图谋反。
云知夏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母亲当年带着布防图躲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它落入叛徒和北狄手中。而三皇子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周景湛,就是为了扫清谋反路上的最大障碍。
“春狩的时候,我们不仅要应对三皇子的陷阱,还要找到另外半张布防图。”云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只有得到完整的布防图,才能掌握三皇子勾结外敌的实证。”
周景湛点头,将布防图小心翼翼地收好:“本王会让青峰提前在断魂谷布置,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白狐看着他们收起地图,满意地摇了摇尾巴,纵身一跃,消失在桃林深处。
云知夏望着白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只白狐,似乎知道很多秘密。”
“它颈环上的‘永徽七年制’,与你母亲手札的年份一致。”周景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说不定,它就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守护灵兽。”
云知夏心中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白狐一定还知道更多关于母亲和布防图的秘密。
夜色渐深,桃林里的花瓣还在簌簌飘落。云知夏和周景湛并肩站着,手中握着那半张布防图,仿佛握住了整个北境的安危。
他们都知道,春狩将是一场硬仗。三皇子的陷阱,北狄的眼线,玄冥教的叛徒……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断魂谷,盯着那半张足以颠覆王朝的布防图。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准备好了吗?”周景湛转头看向云知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云知夏点头,回握住他的手:“准备好了。”
月光透过桃花的缝隙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一场关乎生死、关乎家国的较量,即将在断魂谷拉开序幕。而他们,己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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