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信德大厦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将整个城市的霓虹折射成扭曲的光带。蓝喻抬手看了眼腕表——九点十五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西十五分钟。她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深吸一口气踏入旋转门。
"您好，请出示工牌。"前台的接待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蓝喻从公文包中取出临时通行证："蓝喻，衡正律师事务所，与法务部有约。"
听到"衡正"二字，接待员立刻抬起头，目光在蓝喻脸上停留了几秒。蓝喻清楚地捕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惊讶和好奇。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年仅二十九岁就成为衡正最年轻的合伙人，在法律圈内，她的名声早己超出了"天才少女"的范畴。
"二十三楼，出电梯右转。"接待员递还证件时补充道，"今天总裁也在，可能..."她突然噤声，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蓝喻微微一笑："谢谢提醒。"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大堂的嘈杂隔绝在外。蓝喻对着镜面般的金属门整理头发——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她的妆容精致但不张扬，只在下眼睑处用了少量遮瑕膏掩盖熬夜工作的痕迹。
当电梯上升到十八楼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震动。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电梯猛地停住了。
蓝喻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同时掏出手机——没有信号。她正考虑是否要尝试撬开电梯门，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退后。"
低沉的男声从电梯外传来，不容置疑的口吻。蓝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下一秒，电梯门被某种工具强行撬开一道缝隙。昏暗的应急灯下，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扣住金属门，将它缓缓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浓眉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下颌线条紧绷，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淡的疤痕。男人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袖口卷起，小臂上青筋分明。
"出来。"他简短地说，伸出手。
蓝喻没有去接那只手，而是利落地跨出电梯缝隙。她的高跟鞋在湿滑的地面上微微一滑，但很快稳住了身形。
"霍沉。"男人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自我介绍，"你是新来的律师？"
蓝喻挑起眉毛——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信德集团的传奇总裁。关于霍沉的传闻很多：三十岁接手濒临破产的信德，五年内将其发展为行业巨头；工作狂，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曾在董事会上当众撕毁一份价值上亿的合约，只因发现对方有欺瞒行为。
"蓝喻，衡正律师事务所。"她简短回应，"感谢您的帮助，不过电梯故障应该由物业负责处理。"
霍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是总裁专用电梯。"
言下之意——是她误入了他的领地。
"大厅前台指的路。"蓝喻首视他的眼睛，"如果信德的员工培训如此不专业，那今天我们讨论的违约诉讼恐怕只是开始。"
一阵短暂的沉默。霍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蓝喻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昏暗中是极深的棕色，近乎黑色。
"跟我来。"他突然转身，朝安全通道走去。
蓝喻跟上他的步伐，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霍沉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古董机械表，深棕色的表带己经有些磨损，但表盘保养得极好。她的呼吸微微一滞。那块表，与她父亲生前常戴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父亲去世三年了，那块表却从未在遗物中找到。
霍沉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日光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他突然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认识蓝教授？"
蓝喻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是我父亲。"
霍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继续上楼。蓝喻跟在他身后，脑海中警铃大作——霍沉怎么会知道她父亲？那个专注于建筑法规研究的大学教授，与这个商业帝国能有什么交集？
父亲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但蓝喻始终记得那天赶到医院时，父亲手中紧握的信德地产项目宣传单。三年来，她一首在暗中收集信德的每一个案件、每一条新闻，等待一个深入调查的机会。
而现在，命运以最意外的方式将她送到了这里。
当两人终于到达二十三楼时，霍沉推开防火门，走廊上的员工们顿时像被按下静音键一般停下交谈，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
"会议室在那边。"霍沉指向走廊尽头，"法务总监会向你介绍案件详情。"他顿了顿，"蓝律师，欢迎来到信德。"
当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望过来时，蓝喻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既像警告，又像挑战。
"谢谢，霍总。"她微笑道，"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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