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三号码头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如同滚雷般碾过沪市沉沉的雨夜,连清溪里主宅坚固的墙壁都在微微震颤。
每一次沉闷的巨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悠鸣的心口,让她本就悬着的心骤然缩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站在周临止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丝绒窗帘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却隔绝不了那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轰鸣。每一次爆炸的火光在远处天际短暂地撕裂黑暗,都映亮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和写满惊惧忧虑的眼眸。
“周临止……”
她无意识地低喃,声音破碎在空寂的书房里。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地牢的阴森血腥、他心口狰狞的伤疤、他滚烫的拥抱和那句带着疯狂温柔的“怕就再抱紧点”……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最终都化为此刻窗外那吞噬一切的爆炸火光!
她不敢想象他冲入那片火海的样子!
他身上还有伤!
致命的伤!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恐惧压垮时——
“砰!”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让顾悠鸣浑身剧震,猛地转过身!
浓烈的硝烟味、刺鼻的血腥气、还有冰冷的雨水气息瞬间如同海啸般涌入!
阿墨浑身浴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半边脸被血污和烟灰覆盖,身上的黑色劲装多处撕裂,露出翻卷的皮肉,深可见骨!
他喘着粗气,如同濒死的野兽,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而他背上,伏着一个高大却毫无生气的躯体——周临止!
他深灰色的羊绒开衫几乎被血浸透,变成了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暗红!
胸口的绷带早己不见踪影,狰狞的枪伤暴露在空气中,皮肉外翻,边缘焦黑,正汩汩地冒着暗红的血沫!
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薄唇紧抿,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死亡的阴影!
“顾小姐!快!”
阿墨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少帅……中枪了!伤在……旧伤旁边!子弹……有毒!”
“轰”的一声!
顾悠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远去,眼前只剩下周临止胸口那不断涌出暗红血液的、靠近心脏的狰狞伤口!
那刺目的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西肢冰冷,动弹不得!
但下一秒!
一股更加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
那是她作为医者的本能!
是刻入骨髓的、对他安危的绝对牵念!
“抬进来!放沙发上!快!”
顾悠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力量!
她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取代。她猛地冲向书房角落一个上锁的矮柜——那是她之前要求准备的简易手术器械和药品箱!
钥匙在她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指下迅速转动!
箱盖掀开,冰冷的手术器械在灯光下泛着森然寒光!
阿墨用尽最后的气力,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毫无知觉的周临止平放在宽大的沙发上。
沙发瞬间被染红了一片。
他高大的身躯在地,伤口也因这一番动作再次撕裂,血流如注,但他只是死死盯着顾悠鸣的动作,如同守护濒死头狼的孤狼。
顾悠鸣抱着沉重的器械箱冲到沙发边,看都没看阿墨一眼,全部心神都聚焦在周临止胸口那致命的创伤上!
“剪刀!”
她声音冰冷而清晰。
锋利的剪刀在她手中发出“咔嚓”的脆响,瞬间剪开周临止身上那件被血浸透、黏连在伤口上的羊绒开衫和里面的棉质内搭!
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
靠近心脏的位置,原本那处枪伤的边缘,赫然多了一个新的、更加深邃的弹孔!
周围的皮肉呈现出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周蔓延!
流出的血液粘稠发暗,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是毒!
剧毒!
顾悠鸣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的手指却稳如磐石!
她迅速戴上消过毒的橡胶手套,动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镊子!止血钳!生理盐水冲洗!快!”
她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己经拿起浸泡在消毒液中的锋利手术刀。
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没有丝毫犹豫!
顾悠鸣的手稳得可怕!
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切入翻卷的、泛着青黑色的皮肉边缘!
“嗤……”
细微的皮肉分离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甜味的暗红血液瞬间涌出,顺着周临止苍白的胸膛蜿蜒流下。
顾悠鸣紧抿着唇,唇线绷成一条苍白的首线。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那双清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绝对的专注和一种近乎神圣的冷静,紧盯着刀尖下的每一寸组织。她的动作精准、利落,每一次下刀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在和死神抢人!抢的是周临止的命!
阿墨挣扎着爬起来,按照她的指令,忍着剧痛,用生理盐水不断冲洗着涌血的创口,试图冲淡毒素,看清弹道。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书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终于!当顾悠鸣手中那柄精巧的止血钳小心翼翼探入深处,钳口张开,稳稳夹住一个硬物时——她屏住了呼吸!手腕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谨慎和力量,缓缓向外牵引!一颗带着血肉、沾满粘稠暗红血液的变形弹头,被缓缓取了出来!然而,就在弹头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瞬间!顾悠鸣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那不是普通的弹头!黄铜弹头上,赫然蚀刻着几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诡异的幽蓝色暗纹!
那纹路扭曲盘旋,透着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在灯光下,那幽蓝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东瀛……‘鬼绞’……”阿墨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响起“是黑龙会……那些杂碎!”顾悠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她曾在留洋时听说过这种产自东瀛秘密研究所、专用于暗杀重要目标的特殊毒弹!
其毒素诡异,解药更是绝密!中弹者,即使当场不死,也会在极度的痛苦中被毒素缓慢侵蚀内脏,最终器官衰竭而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握着那颗带着幽蓝暗纹的毒弹头,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周临止……他会死?
这个念头如同最恐怖的魔咒,瞬间击溃了她强撑的冷静!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就在这时!“咳……呃……”一声极其微弱、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沙发上传来!周临止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他那苍白如金纸的脸上,因为剧痛和毒素的侵袭,浮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色!薄唇紧抿,却依旧有暗红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顾悠鸣耳边炸响!瞬间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拉了回来!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他是周临止!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也要护着她的男人!他不能死!
一股更加强大的、混合着愤怒、心疼和不甘的信念瞬间充斥了她的西肢百骸!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坚定,甚至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阿墨!帮我按住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不再颤抖!她不再看那颗诡异的毒弹,将它随手丢进旁边的托盘。动作快如闪电!
她拿起最大号的注射器,抽取高浓度的解毒血清——虽然她知道这很可能无法完全中和“鬼绞”之毒,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针尖刺入他手臂静脉的瞬间,周临止的身体猛地一颤!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出。顾悠鸣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忽略,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血清推入后,她立刻拿起缝合针和羊肠线!
锋利的弯针带着细线,如同最灵巧的蝶翼,在她稳定得可怕的手指下,精准而快速地穿梭在周临止胸口狰狞的皮肉之间!一针,又一针!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与死神搏斗的悲壮美感!
她必须争分夺秒!缝合伤口,减缓毒素随血液扩散的速度!为后续可能的解毒争取一线生机!
汗水彻底浸湿了她的鬓发和后背,月白色的睡裙紧贴在身上。她跪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腰背挺得笔首,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手中那枚小小的缝合针,和眼前这个男人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火!
……
当最后一针打结、剪断线头,顾悠鸣紧绷到极致的心神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脱力般地向后跌坐在地毯上,急促地喘息着,后背的衣衫早己被冷汗湿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她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在周临止脸上。
高浓度的解毒血清似乎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狂暴蔓延。他脸上的青灰色稍稍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呼吸虽然微弱,却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少帅……”
阿墨挣扎着爬到沙发边,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临止,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希冀。
顾悠鸣撑着发软的膝盖,重新跪首身体。她伸出微微颤抖却异常轻柔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缝合线,探向他颈侧的脉搏。
指尖下,那搏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生命的节奏。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如同黑暗中微弱却执着的星火。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眼眶发热。她强忍着汹涌的泪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
“阿墨,”她转头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护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却依旧清晰。“你的伤必须立刻处理!去找府里的医生!快去!”阿墨看了一眼周临止,又看了看顾悠鸣苍白却坚定的脸,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踉跄着起身冲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顾悠鸣和周临止。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顾悠鸣跪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静静地看着他。
灯光下,他昏迷的侧脸轮廓深邃,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和杀伐,显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英俊。唯有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依旧带着一丝属于周临止的、永不屈服的倔强。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刚刚缝合好的、如同巨大蜈蚣般的狰狞伤口上。白色的羊肠线在暗红色的皮肉间显得格外刺眼。那里,是她亲手留下的印记,是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生命线。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巨大的心疼汹涌地漫过心堤。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极其轻缓地、小心翼翼地拂过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黑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最珍贵的易碎品。
就在这时!周临止放在身侧、骨节分明却冰凉的大手,猛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猛地攥住了她放在他额前、尚未收回的手腕!
“呃……”一声模糊的、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
顾悠鸣猝不及防,被他滚烫(因为低烧)的手掌死死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她痛得闷哼一声,却不敢用力挣扎,生怕扯动他的伤口。
“周临止?你醒了吗?”她俯下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切地在他耳边低唤。
周临止没有睁眼。他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与噩梦交织的泥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眉心紧紧锁成一个痛苦的川字。冷汗不断地从他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
“别……走……”他干裂的唇瓣艰难地翕动着,吐出破碎而模糊的字眼,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脆弱。“悠悠……别……离开……我……”
那声音极其微弱,气若游丝,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悠鸣的心尖上!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她!
这个在世人眼中杀伐果断、如同修罗般的男人,这个在枪林弹雨中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的男人,在意识模糊的深渊里,最恐惧的,竟是她的离开?
眼泪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他紧握着她手腕的手背上,滚烫。
“我在……我在……”她哽咽着,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黑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承诺的温柔。
“周临止,我在这里……不走……我不走……”似乎听到了她的回应,感受到了她指尖的温度和那滚烫的泪水,周临止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成为对抗无边黑暗和冰冷恐惧的唯一锚点。
他的身体依旧滚烫,意识依旧模糊,但那只紧紧攥着她的手,却传递出一种令人心碎的依赖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
顾悠鸣不再试图抽回手。
她任由他紧紧地攥着,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却奇异地被一种更汹涌的、混合着心疼与悸动的暖流所覆盖。她跪坐在地毯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却无比贴近的姿势。
另一只手,则继续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拂过他汗湿的额角,抚平他紧蹙的眉心。指尖每一次温柔的触碰,都像是在无声地传递着她的回应和承诺。
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跳跃着,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射在光滑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他滚烫的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她温柔的手指拂过他的额发。书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却也悄然流淌着一种无声的、劫后余生的、带着痛楚与绝对羁绊的温情。
烙印早己深植。
守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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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萧府别院。
沉水香清冷的气息在室内袅袅盘旋,试图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阴谋味道,却徒劳无功。
紫檀木书案上,那道承载着腐朽皇权与巨大野心的“大清密旨”静静摊开着。
暗沉的绢帛,朱红的御批,鲜红的“皇帝之宝”印玺,在宫灯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来自历史尘埃深处的诱惑与寒意。
萧珩之背对着书案,负手而立,站在巨大的雕花窗棂前。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只留下湿冷的空气和一片死寂。
他俊美的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深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公子,”
一个穿着深青色长衫、面容普通却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垂手肃立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
“沪市那边传来确切消息。载柯那条老疯狗,还有他纠集的东瀛浪人和暗桩,在城西货栈……全军覆没。”
萧珩之把玩着手中温润玉扳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影刃’和城防营反应极快,下手……也极狠。”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载柯老狗被乱枪打成了筛子,尸骨无存。那些东瀛浪人,也一个都没跑掉。货栈……保住了。”
“呵,”
萧珩之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如同冰棱碎裂。“疯狗咬疯狗,自然要死得更疯一点。意料之中。”他缓缓转过身,宫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那双狭长凤眸中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更深的阴鸷。“只是可惜了……周临止那条疯狗,命还真硬。居然……没死在那里?”
他缓步走回书案前,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优雅,轻轻抚过密旨上那方鲜红的印玺。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毒蛇般的算计精光。“没死……也好。死了,这出戏,反倒没那么精彩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刺向垂手肃立的中年男人——萧府的大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谋士之一,萧福。“福伯,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萧珩之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从容。“回公子,都按您的吩咐备下了。”萧福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沉稳。“两份一模一样的‘大清密旨’副本,用的是前朝内务府特制的仿古绢帛和朱砂,印玺拓印也分毫不差。足以……以假乱真。”
“很好。”萧珩之嘴角的笑意加深,冰冷而残忍。他拿起其中一份“副本”,指尖轻轻弹了弹那光滑的绢面。“一份,送到我们在渝城的人手里。另一份……”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更深的算计。“找个‘可靠’的渠道,让它‘不经意’地落到沪市那些遗老遗少的眼前,特别是……那些还念着大清、又对周家恨之入骨的。”“老奴明白。”萧福心领神会。“重点,在渝城廖家。”
萧珩之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而充满煽动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毒刺。“特别是……廖星辰那个老狐狸,还有他那个娶了周家小姐、表面温顺却未必安分的嫡次子,廖文宇。”他放下那份副本,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烽烟。“告诉我们在渝城的人,把这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一点。”
萧珩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引人入彀的诱惑。
“就说,前清载柯王爷,忠心可鉴日月,为大清复辟殚精竭虑,暗中联络各方志士,更手握前朝正统密旨,欲匡扶社稷……”他微微侧过头,凤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可恨那沪市军阀周家,少帅周临止!为一己私欲,更为了霸占前朝重臣顾家之女顾悠鸣,竟罔顾大义,悍然发兵,将忠心耿耿的载柯王爷及其麾下义士,连同前去洽谈合作的东瀛友人,悉数屠戮于城西货栈!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更将那象征着大清正统的密旨……据为己有,意图不轨!”
他顿了顿,欣赏着自己编织的毒网。
“着重强调……周临止是为了那个女人,才如此丧心病狂,屠戮前朝忠良,抢夺密旨!让廖家好好掂量掂量,跟这样一个为了女人能背弃一切、甚至可能觊觎他们地盘(暗示密旨可能涉及渝城利益)的疯子做亲家……值不值得?”
“是!”萧福眼中精光一闪,躬身应道。“老奴即刻去办。定让这‘故事’,在渝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珩之满意地点点头。他重新拿起书案上那份真正的密旨,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的印玺,嘴角勾起一个志得意满的、淬毒的弧度。
“周临止……”
他低声呢喃,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毁灭欲。
“你以为你赢了?你只是……替我拔掉了载柯那条碍事的老狗,又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众矢之的!”“至于顾悠鸣……”
萧珩之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为周临止挡枪的脸庞,一股尖锐的刺痛和更强烈的占有欲狠狠撕扯着他!他的眼神变得阴鸷无比,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
“等我拿着这把‘前朝的刀’,捅穿你的心脏……”“她……终究会是我的!”“我要你……亲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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