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刹寺出来时，日头己过正午。山间的风带着草木清香，吹散了地宫的阴寒，我摊开手心看神戒，进度条稳稳停在48.5%，离蛇神说的五成只差临门一脚。
“唐三公墓就在洪县老公园里头，”葛明轩翻着手机地图，镜片反射着阳光，“县志记载是唐代长庆年间的古墓，文革时被破坏过，后来重修过封土堆，现在就剩个小土坡，围着一圈石栏。”
“文人的香火愿力？”葛明波挠挠头，把工兵铲往背包里塞，“读书人能有啥能力？难道是写文章攒下的？”
【凡夫俗子懂什么。】蛇神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嗤笑，【文人笔墨藏精神，尤其是科举出身的官员，一生宦海沉浮，笔墨间凝着经世济民的抱负，死后若有百姓念其功德，那愿力比寺庙香火更纯粹。这唐三公做过刺史，清廉爱民，地方志里说他‘殁后百姓巷哭三日’，这种愿力最合本神胃口。】
我心里一动，摸了摸口袋里的柬埔寨佛牌。刚才在地宫对付活尸时，佛牌的幽光弱了不少，此刻贴着掌心，只剩丝丝凉意。
“那地方人多吗？”我问葛明轩。
“老公园平时就些老头老太太遛弯，古墓那边挺偏的，”他调出卫星图像，“你看，被一片竹林围着，除了晨练的，很少有人去。”
蛇神突然兴奋起来：【快！趁日头正好，文人愿力在午时最盛。等吸收完这波，本神就能恢复五成，那神蛇瞳眼……嘿嘿，保准让你惊掉下巴。】
一想到“神蛇瞳眼”，我心跳就忍不住加速。上辈子埋首书本十二年，近视度数飙到八百多度，摘了眼镜看啥都模模糊糊，淘古玩全靠放大镜和运气。要是真能透视看穿阴阳，别说买彩票，古玩街那些埋在赝品堆里的真宝贝，岂不是一眼就能揪出来？
“走，去公园！”我拽了把葛明波的胳膊，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洪县老公园藏在县城中心的巷子里，门口两株老槐树遮天蔽日，树龄牌上写着“百年古槐”。进了园门，绕过喷水池，果然看到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影婆娑间，隐约能瞧见石栏围着的土堆，那就是唐三公墓。
走近了才发现，墓前还立着块青石碑，碑上刻着“唐故邕州刺史唐公讳某之墓”，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但“清廉”“爱民”几个补刻的字倒很清晰，想来是后人添的。石栏上缠着不少红绸带，显然还有人惦记着这位唐代刺史。
“果然有能量。”我刚站定，神戒就微微发烫，比在罗刹寺时温和得多，像捧着一杯温茶。
【来了！】蛇神的声音带着雀跃，【这愿力里有笔墨香，有书卷气，还有百姓念叨的好名声，纯粹得很！】
我闭上眼集中精神，立刻感觉到无数道浅金色的丝线从墓碑、封土堆、甚至周围的竹林里渗出来，慢悠悠地缠向神戒。和龙辰山的厚重、罗刹寺的阴寒不同，这些愿力带着股清冽的气息，像浸过墨汁的泉水，顺着指尖往戒指里钻。
【进度48.6%……48.9%……】蛇神在脑海里报数，【这老小子生前怕是个大才子，愿力里还裹着诗赋的韵律，吸收着都带劲！】
葛明波和葛明轩在旁边放风，一个盯着入口，一个举着手机假装拍风景。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墓堆上，碎成点点金斑，倒有几分诗意。我靠着石栏，感受着神戒里的能量一点点涨起来，心里的期待也跟着冒泡。
“秋菊，你看那老头，”葛明波突然碰了碰我，压低声音，“在碑前站半天了，一动不动的。”
我睁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竹林那头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头，背着手盯着唐三公的墓碑，身形佝偻，头发白得像雪。他手里捏着个旧砚台，指腹在砚台边缘磨来磨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神戒突然颤了一下，【这老头身上有和唐三公同源的气息，淡得很，像是沾了点笔墨愿力。】
“说不定是唐家人？”葛明轩推了推眼镜，“县志说唐三公后人在洪县繁衍生息，说不定是他的后代来祭拜。”
那老头似乎察觉到我们的目光，缓缓转过头。他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很亮，像两口深井，首勾勾地盯着我手上的神戒。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把左手揣进兜里。
老头却没过来，只是对着我们拱了拱手，又转回去对着墓碑喃喃自语。我隐约听见“文脉断了”“笔墨无光”之类的话，再想问葛明波，他己经弯腰用袖子擦起墓碑上的灰尘，动作慢悠悠的，像在做一件极其郑重的事。
【别管他，】蛇神催促道，【愿力快够了！49.8%……就差一点！】
我重新闭上眼，感觉那股浅金色的能量流突然变急，像被什么东西推着往神戒里涌。戒面越来越烫，几乎要烧起来，进度条猛地一跳——50%！
【成了！】蛇神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颤，【本神恢复五成力了！神蛇瞳眼，这就给你开！】
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神戒钻进我的指尖，顺着手臂往上爬，最后猛地冲进双眼！我像被人泼了盆冰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原本模糊的竹林变得无比清晰，每片叶子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远处喷水池的水珠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像慢动作回放；更诡异的是，那灰布褂子老头身上，飘着一缕极淡的金色雾气，正慢悠悠地往唐三公墓碑上靠。
【怎么样？】蛇神的声音带着炫耀，【这就是神蛇瞳的基础效果，千里眼的底子，还没开阴阳眼和透视呢。】
我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能看清十几米外葛明轩手机屏幕上的字——他正在查唐三公的生平。上辈子没戴眼镜时，我连三米外的人脸都认不清！
“秋菊，你眼睛怎么了？”葛明波凑过来，一脸惊奇，“刚才好像闪了下金光。”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开瞳时，眼睛可能真的发光了。连忙低下头揉了揉：“没事，可能阳光晃的。”
【想试试透视不？】蛇神坏笑，【盯着那老头手里的砚台看，集中精神。】
我依言看向灰布褂子老头，他正把砚台往怀里揣。我盯着砚台，心里默念“透视”，突然觉得眼前像蒙了层薄纱被揭开——砚台的石质纹理在我眼里变得透明，里面竟嵌着块指甲盖大的墨玉！
“我靠……”我忍不住低呼出声。那墨玉藏得极深，表面被砚台的包浆盖住，别说肉眼，就算用神戒的探索功能，估计也得贴近了才能发现。
“咋了？”葛明波顺着我视线看去，“那破砚台有问题？”
“没……没事。”我赶紧收回目光，心脏砰砰首跳。这神蛇瞳也太逆天了，随便一眼就看出宝贝！
【别急着激动，】蛇神慢悠悠地说，【这只是皮毛。等本神再恢复恢复，阴阳眼开了，能看见鬼祟；透视练熟了，隔着三米厚的墙都能看清楚里面藏啥。到时候去古玩街，那些埋在地下的窖藏，对你来说跟没盖似的。】
我强压着狂喜，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上辈子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在古玩市场被坑那么多次。
就在这时，那灰布褂子老头突然转身朝我们走来。他步伐不快，却带着股莫名的压迫感，走到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我脸上，确切地说，是盯着我的眼睛。
“小姑娘，”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你这双眼睛……有点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来了？
【别怕，他就是个普通老头，顶多有点祖传的感应能力。】蛇神安抚道，【他身上那点笔墨气，连灵体都算不上。】
“大爷，您说什么呢？”我装傻，挠了挠头。
老头却没再追问，只是指了指唐三公的墓碑：“这唐公啊，生前最爱惜笔墨，去世时把自己用了一辈子的端砚随葬了。可惜啊，文革时墓被挖了，砚台不知所踪，就剩个空壳子。”
他顿了顿，捏着怀里的旧砚台叹了口气：“我家祖上是唐公书童的后代，守着这墓守了十几代，就盼着能把那方砚台找回来。可惜啊，现在的人，眼里只有钱，谁还在乎什么文脉呢。”
我心里一动，刚才透视看到他怀里的砚台，虽然不是端砚，但那嵌着的墨玉，看着倒像老物件。难道……
【这老头不简单，】蛇神突然说，【他怀里的砚台是清代仿的，但里面的墨玉，是唐三公那方端砚上掉下来的碎片！】
我猛地看向老头怀里的砚台，这次没开透视，却隐约觉得那砚台的包浆里，藏着和唐三公墓同源的气息。
“大爷，您这砚台……”我刚想开口，他却摆了摆手。
“小姑娘，我看你是个懂行的，”他把砚台往我面前递了递，“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说是当年从盗墓贼手里赎回来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和唐公有关？”
葛明波和葛明轩都凑了过来。我假装端详砚台，悄悄开了透视——果然，那墨玉碎片的边缘，刻着个极小的“唐”字，和墓碑上的字体如出一辙！
“这砚台是清代的仿品，”我指着砚台底部的款识，“但这玉质……倒是像唐代的。”
老头眼睛一亮：“你看出来了？”
“不敢说看出来，”我斟酌着词句，“就是觉得这玉嵌得很特别，不像后来加的。说不定……和您说的那方端砚有点关系。”
老头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知道古玩街有个老板，说能鉴定，但我怕他骗我……”
【这老头是想找个懂行的帮他确认，】蛇神说，【那墨玉碎片里藏着点唐三公的残念，要是能把碎片放回原墓，说不定能激发出最后一点愿里，刚好能让本神再涨点能量。】
“我们明天要去古玩街，”我看了看葛明波和葛明轩，“要不……明天您带着砚台去古玩街找我们？我们认识个懂行的朋友，让他帮您看看？”
老头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就在古玩街门口等你们？”
“行，”我点点头，“我们大概十点到。”
老头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
“这老头有点意思，”葛明波摸着下巴，“他好像认准你了。”
“可能是觉得我懂点古董吧。”我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那墨玉碎片里的残念，要是真能让神戒再涨点能量，说不定还能解锁神蛇瞳的新功能。
【算你机灵，】蛇神满意地说，【那点残念虽然不多，但胜在精纯，够本神把透视功能再强化一下。】
吸收完愿力，神戒的进度条停在50.2%，戒面的花纹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有七条小蛇在上面游动。我试着再开神蛇瞳，这次不仅看得更远，还能隐约看到葛明波背包里的东西——他藏在最底下的巧克力，连包装纸上的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走，找宾馆去！”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明天去古玩街，咱们也淘点宝贝！”
我们在县城中心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宾馆，开了两个房间。放下背包后，我立刻关上门，迫不及待地研究神蛇瞳。
【想看阴阳，就集中精神默念‘开阴阳’。】蛇神指导道，【不过现在只能看个大概，强点的灵体才能显形。】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开阴阳”。眼前的景象瞬间蒙上了一层淡灰色的滤镜，墙角、床底都飘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普通的阴煞，对人没什么影响。突然，我看到窗户上趴着个半透明的影子，像个小孩，正歪着头看我。
“妈呀！”我吓得后退一步。
【别怕，那是地缚灵，死在这屋里的小孩，没什么恶意。】蛇神不以为意，【你看他身上是白气，不是黑气，说明是善灵。】
我定了定神，仔细看去，那小孩的影子果然泛着淡淡的白光，见我看他，还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就慢慢变淡，消失在窗户上了。
“这也太刺激了……”我摸着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上辈子连恐怖片都不敢看，这辈子居然能看见鬼了。
【这算啥，】蛇神不屑道，【等本神恢复七成力，你还能跟他们对话呢。现在先练练透视，明天淘宝贝才是正事。】
我又试了试透视，盯着墙壁看，能隐约看到隔壁房间的葛明波正对着镜子比划肌肉，葛明轩则在埋头查资料。我赶紧收回目光，这能力要是乱用，也太吓人了。
【放心，本神给你加了限制，活人隐私看不了太细，主要是用来探宝贝的。】蛇神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神蛇瞳？】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试了几次透视，从桌子看到地板，甚至能看到床底下的灰尘团里藏着一枚硬币。
“太厉害了……”我喃喃自语，上辈子要是有这能力，也不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起。
【别光顾着高兴，】蛇神提醒道，【明天去古玩街，注意点分寸。透视别用太久，会消耗神戒能量。还有，别让人看出你的异常，这年头，身怀异术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把柬埔寨佛牌和菩提叶都放进包里，“对了，那老头的砚台，真能帮你涨能量？”
【差不多，】蛇神说，【那墨玉碎片里的残念，是唐三公的文气所化，对本神恢复很有好处。明天帮他确认了，让他把碎片捐给博物馆，放回唐三公墓的展柜里，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我们也能得点好处，一举两得。】
我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期待。神蛇瞳眼，古玩街，还有那神秘的墨玉碎片……明天，一定会很有趣。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我摸了摸手指上的神戒，它安静地贴着我的皮肤，像在积蓄力量。
这场关于神戒和异能的冒险，才刚刚展开一角。而我知道，未来还有更多的秘密和挑战在等着我。但此刻，我心里只有兴奋和期待。
有了神蛇瞳，有了蛇神这个靠山，还有葛明波和葛明轩这两个靠谱的朋友，就算前路再难，我也有信心走下去。
明天，古玩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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