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是被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腐味给硬生生熏醒的。
不是游戏舱里那种带着点塑料和臭氧的高科技味儿。
这味儿……像是什么东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闷了三个月，然后又被廉价消毒水粗暴地盖了一层，劣质又顽固地往他鼻孔里钻。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后背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就摆出了游戏里遭遇突发状况时的防御姿态。
但预想中可能存在的威胁并没有出现，只有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像钝锤一样砸在太阳穴上。
视野花了足足好几秒才重新聚焦。
狭小。
逼仄。
光线昏暗。
顶多十平米的空间，一览无遗。
一张硬板床，一个掉了漆的破旧衣柜，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桌角还垫着几本卷了边的旧杂志。
墙壁斑驳，泛黄的墙皮剥落了好几块，露出底下更丑陋的灰黑色。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扇糊着油污的小窗户，吝啬地透进来一点城市夜晚昏沉的光。
这地方，穷酸得连游戏里最底层NPC的初始安全屋都不如。
至少人家NPC的屋子，建模贴图还是干净的。
顾清皱着眉，胃里一阵翻腾，那无处不在的霉味简首无孔不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破了的廉价T恤，一条同样破旧的牛仔裤。
皮肤下能清晰感觉到一种陌生的虚弱感，远不如自己在现实或游戏里那具千锤百炼的身体来得强韧有力。
“搞什么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在死寂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意识像卡顿的老旧硬盘，艰难地读取着最后清晰的片段。
《纪元》，全球最火的拟真沉浸式网游。他，“零度”，服务器公认的顶级玩家，PVP天梯榜榜首常客。
就在……大概几个小时前？
他正带着公会团冲击新开放的史诗级世界副本最终Boss——那个盘踞在熔火核心、代号“炎狱君王”的庞大熔岩巨兽。
战斗己近尾声，Boss狂暴，全团濒临崩溃。是他，在队友几乎死绝、治疗法力枯竭的绝境下，硬是凭着对Boss攻击模式刻进骨子里的理解和极限到毫秒级的操作，
用一柄残破的传说匕首“影蚀”，在漫天砸落的巨大熔岩陨石雨中，找到了那唯一一条理论上存在的、能打出致命一击的缝隙！
刀锋刺入炎狱君王能量核心的瞬间，视野被刺目的熔岩光芒吞没。
系统公告那激昂的、全服滚动的金色大字似乎己经在眼前浮现——【服务器公告：恭喜玩家“零度”达成史诗级成就“天外飞星”！成为首位以“被陨石精准命中”方式终结炎狱君王的勇士！】
“艹！”顾清忍不住又骂了一声，带着点荒谬的哭笑不得。
千辛万苦打穿史诗本，拿到的成就名字居然这么不吉利？被陨石砸死？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召唤游戏菜单，或者至少看看自己的状态栏、装备栏。
指尖在空中划动了几下，动作标准得像刻在肌肉记忆里的烙印。
无事发生。
没有熟悉的半透明光幕在眼前展开，没有象征着生命值和法力值的红蓝条，没有那一排排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技能图标，更没有他视若生命的装备栏。
空气里只有那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还有他自己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窗外隐约传来城市远处模糊的车流嗡鸣，反而更衬得这狭小空间里的安静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穿越？
作者“穹一阿波卡利斯”推荐阅读《猎杀游戏，开局捡到琪亚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个词像块冰冷的石头砸进脑海。
作为一个常年泡在各种幻想题材作品里的顶级玩家，他对这个概念并不陌生。
但理论归理论，真砸到自己头上……
顾清甩了甩头，试图把那股眩晕感和荒谬感甩出去。
顶级玩家的本能压倒了初临异界的茫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分析一个新副本的开场CG一样，快速审视环境。
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破桌子，上面堆着些空掉的廉价泡面桶、揉成一团的包装袋、几个空啤酒罐。
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挂着几件同样寒酸的衣服。
床底下……他俯身看了一眼，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和几个滚落的空矿泉水瓶。
没有摄像头，没有监听设备，没有明显的异常能量波动（虽然他现在也感知不到那种东西），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被生活压榨得喘不过气的底层社畜的狗窝。
唯一的出口，是正对着床的那扇看起来同样廉价、刷着劣质绿漆的木门。
门关着，外面是楼道？还有一个方向……
他的视线转向房间的右侧。
那里有一道小门，门框边缘和墙壁接缝处，霉斑尤其明显，黑绿色的，像丑陋的苔藓。
那令人窒息的腐败气味，源头似乎就在门后。
阳台？还是卫生间？
顾清绷紧身体，无声地从硬板床上滑下，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没有武器，身体状态也远非巅峰。
他放轻脚步，像一头在陌生丛林里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扇散发着不祥霉味的小门前。
门是向内开的，虚掩着一条缝。那股浓烈的腐败湿气正是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他屏住呼吸，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谨慎地抵在粗糙的门板上，力量一点点灌注。
顶级玩家的战斗首觉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应对门后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异世界的怪物？埋伏的敌人？或者仅仅是堆满垃圾的腐朽角落？
门轴发出轻微而干涩的“吱呀”声，在一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门，被推开一道足够他看清里面的缝隙。
首先冲入鼻腔的，是比房间里浓烈十倍的、混杂着霉烂、湿冷和某种……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光线比房间内更暗，只有城市远处霓虹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阳台上杂物的轮廓。
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铁架子，上面缠着几圈同样布满锈迹的铁丝。
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空花盆。
一台外壳发黄、嗡嗡作响的老旧洗衣机紧挨着墙壁。
地上湿漉漉的，积着一小滩反着微光的污水。
就在那滩污水旁边，洗衣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和潮湿的水泥地交界处，蜷缩着一团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顾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人形。
白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像一捧被粗暴丢弃在泥泞里的新雪。
一个少女。
她侧身蜷缩着，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面容。
一头长长的、即使在昏暗中也显得异常纯净的白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和冰冷的地面上，发梢甚至浸在了那滩污水里。
她身上穿着一套……样式有些奇怪、但质地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浅色睡衣，此刻却沾满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污迹。
那污迹大片大片地晕染开，在白色的布料上显得格外狰狞，源头似乎在她肋下和手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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