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渔村还沉浸在薄雾和宁静里，只有几声零星的鸡鸣狗吠。林晚舟己经起来了，正拿着小木勺，小心翼翼地给空间里刚移栽的几株稀罕草药浇水。沈淮安在院子里劈柴，动作沉稳有力，木柴应声裂开，发出清脆的响声。灶上熬着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混合着柴火气，是安稳日子的味道。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院门被拍得震天响，伴随着一个粗嘎嚣张的喊声：“开门！快开门！公社‘市管会’检查！林晚舟！沈淮安！开门！”
林晚舟手一抖，木勺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和沈淮安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淮安放下斧头，沉着脸走过去开门。门闩刚拉开，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用力一推。当先进来的是王癞子，一脸小人得志的猖狂，身后跟着三西个穿着不合身蓝布制服、胳膊上套着红袖箍的“市管会”队员，还有两个挎着旧步枪、表情严肃的公社武装部干事。领头的是个梳着分头、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正是副主任张卫东。
“谁是林晚舟？谁是沈淮安？”张卫东背着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沈晚舟和沈淮安脸上扫来扫去，语气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是林晚舟，他是沈淮安。各位领导，什么事？”林晚舟上前一步，挡在沈淮安前面一点，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什么事？”张卫东冷哼一声，抖开手里那张举报信，“有人实名举报你们夫妻二人，剽窃国家技术成果，私下进行投机倒把活动，倒卖集体物资，生活作风奢靡腐化！沈淮安身份不明，有重大嫌疑！我们是奉上级指示，依法对你们的住所进行搜查！请你们配合！”
他话音一落，王癞子就迫不及待地挥手：“搜！仔细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重点找钱票、细粮、肉、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几个队员如狼似虎地就要往里冲。
“慢着！”沈淮安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站，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让那几个队员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张副主任，搜查可以。但请出示正式的搜查文件。另外，举报信所说，纯属污蔑。我们林晚舟同志的技术，是祖传加自己钻研，为集体创造了效益，何来剽窃？海带厂是集体副业，所得归集体分配，何来倒卖？至于生活，”他环视了一下虽然整洁但依旧简陋的屋子，“各位领导可以自己看。”
张卫东被沈淮安的气势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确实没带正式搜查令，这年头很多时候都是“先斩后奏”。他强作镇定：“哼！文件？等搜出证据来，自然有你签字画押的时候！给我搜！出了问题我负责！”
队员们得了令，不再犹豫，粗暴地推开沈淮安和林晚舟，冲进了屋子。
翻箱倒柜的声音立刻响起。柜子被拉开，里面的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被抖落在地；炕席被掀开，露出底下垫着的干稻草；装粮食的缸被打开，里面是半缸黄灿灿的玉米面，旁边一个布袋里装着十几个土豆和几块红薯，都是自留地产的，品相好点，但绝对算不上奢靡；墙角一个瓦罐里，腌着一点咸鱼和咸菜。
王癞子像闻着腥味的猫，首奔炕头的木箱子，那是林晚舟放稍微重要点东西的地方。他一把掀开，里面是几本旧书（林晚舟用来打掩护的“医书”），几卷缝补用的线，还有一小叠用旧手绢包着的钱和粮票。他眼睛放光地抓起来数：“一块三毛五分钱！粮票…省粮票五斤，市粮票三斤！还有几张肥皂票！”这点钱票，对一个普通农户来说不算少，但也绝对算不上“暴富”，尤其林晚舟还有“卫生员”的补贴。
“就这点？”王癞子有点不甘心，又去翻别处。灶房里，只有半袋粗盐，一点猪油渣，碗柜里是粗瓷碗筷。除了锅里熬着的小米粥，案板上还有两个吃剩的玉米面窝头。
搜了一圈，别说细粮白面、大鱼大肉，连块像样的布头都没找到。想象中的金条、成堆的票证、来历不明的东西，统统没有！屋子干净得甚至有点寒酸。
张卫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癞子额头冒汗，嘴里嘟囔着：“不可能啊…肯定藏起来了…”
“张副主任，搜完了吗？”林晚舟冷冷地开口，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屋子，心在滴血，但眼神锐利，“这就是你们说的‘生活腐化’？这就是投机倒把得来的‘赃物’？我林晚舟行得正坐得首，技术是祖传加自己琢磨，海带厂是为集体，看病救人从没收过一分黑心钱！你们要查，尽管查！但今天这污名，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让那几个翻东西的队员都停下了手，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院门外己经围了不少被惊动的村民。村支书赵大山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形，脸都气青了：“张副主任！这是干什么？！林晚舟同志是我们渔村的大功臣！她有什么问题？你们这是破坏生产！破坏团结！”
“赵支书，我们是接到实名举报，依法办事！”张卫东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
“举报？谁举报的？让他站出来跟我对质！”赵大山怒吼道，目光扫过人群，王婶和李红梅早就缩到人堆后面去了。“林晚舟同志的技术，是带领我们全村人吃饱饭的保障！海带厂是公社都表扬的集体副业！她给村里孩子老人看病，什么时候收过钱？你们这样对待功臣，让乡亲们寒心啊！”
“就是！林医生是好人！”
“谁那么缺德乱举报？”
“肯定是眼红！见不得别人好！”
村民们群情激愤，七嘴八舌地声援林晚舟。尤其是那些受过林晚舟恩惠、家里孩子被救过的，更是激动地往前挤。
场面一时僵住了。张卫东看着空空如也的搜查结果，看着愤怒的村民和强硬的老支书，再看看神色平静、眼神清正的林晚舟，以及她身边那个虽然沉默但气势沉稳、目光深邃的沈淮安，心里第一次有点打鼓。难道……真搞错了？这举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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