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先生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二狗子那条变异巨爪上,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里面翻涌着震惊、痛苦、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
他那握着枣木拐杖的枯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蜡黄的脸上肌肉抽搐,深重的眼袋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刚才的喧嚣更让人窒息。
钱串子忘了手臂的疼痛和满地的狼藉,王二忘了捡地上的抹布,就连正叉着腰、唾沫横飞怒斥钱串子的二狗子,也被这老头儿刀子似的目光看得狗毛倒竖,下意识地把那条惹祸的爪子往身后藏了藏,狗嘴里的小声嘟囔卡在了喉咙里:“汪的…这老头儿…眼神儿咋跟要吃狗肉火锅似的…”
“周…周先生…” 钱串子率先反应过来,挣扎着想从废墟里爬起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惊…惊扰先生清算了!是这新来的小杂种和他那瘟狗惹的祸!您看这柜台…这宝贝…” 他指着满地碎片,试图转移焦点。
“闭!嘴!”
周先生猛地一声低吼,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暴戾的威严!他根本看都没看钱串子和满地狼藉,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二狗子的爪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巨大压迫感地走下楼梯。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走到距离二狗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那条结痂、却隐隐透出暗金光泽、爪尖带着奇异骨质的巨爪上来回扫视,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那双饱含血丝和痛苦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猛地转向旁边的方圆!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崩溃的质问:
“说!这狗…这爪子!哪来的?!”
这质问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力度!仿佛他问的不是一条狗的爪子,而是他丢失多年的性命!
王二吓得缩了缩脖子。钱串子也愣住了,不明白这平日里除了算盘什么都不关心的老书呆子,怎么突然对一条狗的爪子如此失态。
方圆的心猛地一沉!扫描仪被动感知疯狂提示:【目标:周先生!情绪:极度激动/痛苦/仇恨/探究!灵魂波动剧烈异常!关联指向:二狗子变异爪!核心材质共鸣?!】【警告!目标精神处于崩溃临界!危险等级:中!】
果然!这周先生认得这爪子的材质!或者说,认得这爪尖那点奇异骨质的来源!这骨质,来自黑风洞翡翠木心空间裂缝的“脚皮”…难道…和这周先生有关?!
电光火石间,方圆脑中念头飞转。坦白?绝不可能!段九德就在暗处,暴露黑风洞等于自寻死路!否认?这老头儿明显己经认定了什么,精神濒临崩溃,强行否认只会刺激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周先生…” 方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安”,声音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无措,“您…您说什么?这狗…是…是学生家里养的啊…这爪子…它…它以前被野猪咬伤过…后来…后来不知怎么自己就长成这样了…” 他语气“真诚”,眼神“无辜”,将一个被吓到的少年学徒演绎得淋漓尽致。
“放屁!!” 周先生猛地踏前一步,拐杖狠狠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蜡黄的脸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尖利得破了音:“你撒谎!这骨头!这骨头上面的气息…还有这该死的金煞之气…化成灰老夫也认得!说!是不是段九德那老匹夫给你的?!是不是他杀了…杀了我儿?!用我儿的骨头…喂了你这畜生?!!”
“我儿”二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周先生浑身剧震,老泪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眼角的污垢,在他蜡黄枯槁的脸上冲出两道浑浊的泪痕!那佝偻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轰!
信息量太大!钱串子和王二彻底懵了!段九德?杀子?喂狗?!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老账房…疯了吗?!
二狗子也被这“杀子喂狗”的指控惊得狗眼圆睁!它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惹祸”的爪子,爪尖那点奇异骨质在周先生悲愤欲绝的目光下,仿佛真的在隐隐发烫。它狗嘴张了张,想骂句“你放屁”,却被那老头儿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悲恸和恨意给堵了回去,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有点懵的、甚至带点心虚的表情:“汪…狗爷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爪子它自己长的啊…咋还成你儿子骨头了?这…这认亲方式也太硬核了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周先生濒临崩溃、方圆急速思考破局之法的时刻!
“咳咳…大清早的,吵吵啥呢?拆房子啊?”
一个懒洋洋、带着浓重鼻音、仿佛刚睡醒的声音,突兀地从通往内院的门帘后响起。
门帘一挑。
一个穿着油腻腻、打着补丁的灰色短褂,趿拉着一双破草鞋,头发乱得像鸡窝,睡眼惺忪的年轻伙计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材瘦小,脸型尖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精明和市侩。正是当铺里另一个伙计,李西,外号“油葫芦”。
李西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前堂这凝重的、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目光随意地扫过满地狼藉、狼狈的钱串子、哭嚎的周先生、茫然的王二、装无辜的方圆,最后落在狗脸上写满“懵逼”的二狗子身上。当看到二狗子那条藏了一半的变异巨爪时,他那双小眼睛极其细微地眯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着贪婪和阴冷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哎哟喂!掌柜的!您老这是…练的哪门子功夫啊?躺废墟里…吸收日月精华?”李西夸张地叫了一声,几步窜到钱串子身边,作势要去搀扶,小眼睛却瞟向周先生,语气带着谄媚和恰到好处的“关心”:“周先生!您老消消气!消消气!跟一条畜生置什么气啊?气坏了身子骨多不值当!是不是这新来的小子不懂规矩,冲撞您老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挪动脚步,隐隐将周先生和方圆、二狗子隔开了一点。
钱串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李西的胳膊,指着方圆和二狗子,声音嘶哑怨毒:“李西!快!快去…快去请东家!就说…就说这新来的小子和他那瘟狗毁了铺子!还…还气疯了周先生!让东家带人来!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请东家?!方圆瞳孔微缩!扫描仪被动感知瞬间捕捉到李西身上一闪而过的、极其隐晦的妖气波动!是早上二狗子“品鉴”出的三种妖气之一!那股子…像是陈年棺材板里泡出来的死人钱儿的铜臭味儿!这李西…果然有问题!是那“未知妖邪”的爪牙?还是被寄生控制的傀儡?他口中的“东家”,恐怕就是妖魔交易的幕后黑手之一!
“好嘞掌柜的!您老放心!小的这就去!”李西小眼睛一亮,答应得飞快,转身就要往外跑,动作麻利得不像话。
不能让这通风报信的溜走!更不能让那所谓的“东家”带人过来!否则局面将彻底失控!
“等等!”方圆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李西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方圆身上。周先生布满血泪的老脸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质问;钱串子怨毒中带着一丝快意;王二茫然无措;李西则转过身,小眼睛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方圆脸上那“茫然无辜”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他没有看李西,也没有看钱串子,目光首接迎上周先生那双悲愤欲绝的眼睛。他没有解释爪子的来历,反而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周先生,您儿子…是不是叫周通?”
“他失踪前,是不是给您留下过一块…刻着‘通宝’二字的…古旧铜钱?”
“他是不是告诉过您…这钱,关乎一件…能‘点石成金’的秘宝?”
嗡!
周先生如遭雷击!佝偻的身躯猛地一晃,差点栽倒!他布满血泪的眼睛死死瞪着方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嘴唇哆嗦得更加厉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三句话,如同三把钥匙,狠狠捅进了他尘封多年、血淋淋的记忆最深处!那是他儿子周通失踪前,最后一次回家,神神秘秘塞给他一块生满绿锈、刻着模糊“通宝”字样的破铜钱时,附在他耳边说的…原话!
这件事!除了他们父子!绝无第三人知晓!眼前这少年…怎么会知道?!
看着周先生那副如同见了鬼的表情,方圆心中大定!扫描仪在周先生情绪剧烈波动时,被动捕捉到了他灵魂深处最强烈的几个记忆碎片关键词:“通宝铜钱”、“点石成金”、“儿子遗言”!他赌对了!
他无视了旁边李西瞬间变得阴沉难看的脸和钱串子、王二更加茫然的表情,迎着周先生震惊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那块铜钱…不是秘宝。”
“它是…索命的契约!”
“您儿子…不是被段九德杀的。”
“他是被这‘通宝’背后的东西…‘买’走的!”
“而买走他的‘钱’…就在这当铺里!”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前堂死寂一片!
李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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