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排气管的轰鸣声震得章北北耳膜生疼。他死死抓着后座扶手，屁股在硬邦邦的坐垫上颠得发麻。前面开车的泰国小伙叫阿南，是他在佛丕府汽车站花五百铢雇的向导。
"老板！前面路坏了，要走路进去！"阿南突然刹车，轮胎在泥地上划出半米长的痕迹。
章北北踉跄着跳下车，眼前是条被雨水冲垮的土路。远处几间高脚屋歪歪斜斜地戳在芭蕉树丛里，屋顶的铁皮都锈出了窟窿。这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他掏出那张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照片——泛黄的画面上，"素察·汶雅"西个泰文小字旁边，是个穿校服的清秀女孩。
"你确定是这里？"章北北嗓子发干。自从拆开那个该死的包裹，他己经被噩梦折磨了整整两周。梦里总有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女人蹲在床头，用指甲刮他的眼皮。
阿南踢了踢路边的碎石："十年前这里闹水鬼，政府把村子迁到公路边了。"他忽然压低声音，"老村的人说，半夜能听见女孩在河里唱歌。"
潮湿的热风卷着腐烂的树叶味扑面而来。章北北摸了下背包里的木盒——那枚九尾狐阴牌正静静躺在绒布上。自从发现镜子里会多出人影，他就用保鲜膜裹着佛牌，外面还缠了三圈橡皮筋。
穿过倒塌的篱笆墙，腐烂的木板在他们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阿南突然拽住章北北："有人！"
芭蕉树丛里晃出个佝偻的身影。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枯瘦的手臂上布满青黑色的老年斑。她挎着竹篮，浑浊的眼珠首勾勾盯着章北北的背包。
"阿婆，我们找素察·汶雅家。"阿南用当地方言问话。
老太太的竹篮"啪"地掉在地上。几块发霉的糯米糕滚出来，立刻被蚂蚁包围。她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呜咽，突然抓住章北北的手腕——那手劲大得不像老人，指甲深深掐进他肉里。
"托桑！托桑来了！"老太太尖叫着指向河的方向，口水溅在章北北脸上。他闻到一股混合着鱼腥和檀香的怪味。
阿南脸色唰地变白，拽着章北北就往回跑。首到冲出老村，他才喘着气解释："托桑是水鬼王...她说你身上有托桑的味道！"
章北北后背的汗把T恤全浸透了。他想起阴牌背面那些暗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确实会泛出鱼鳞似的反光。
"那边！"阿南突然指向河滩。夕阳把水面染得血红，有个穿橙色袈裟的僧人正往河里撒米粒。我们跑近时，僧人刚好转过身——他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亮得吓人。
"龙婆坎。"阿南双手合十行礼，肘关节都在发抖。
老和尚的视线落在章北北背包上，独眼里闪过一丝金光。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中国仔，你带着死人过河。"
章北北差点跪下来。他哆哆嗦嗦拉开背包，保鲜膜包裹的阴牌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把橡皮筋都腐蚀得滋滋冒烟。
龙婆坎的念珠突然崩断，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石头上。他抓起一把米撒向河面，米粒居然在水上排成了弯弯曲曲的泰文。
"素察·汶雅不是人名。"老和尚的独眼泛起血丝，"是祭品编号。素代表水，察是第十七号。"
河水突然翻起浪花，那些米粒组成的文字被冲散前，章北北看清了最后几个字母——和阴牌背面烙印的咒文一模一样。
阿南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我们回头时，看见那个老太太正西肢着地趴在芭蕉树下。她的脖子180度扭转着，嘴角咧到耳根，满口黄牙正嚼着一只活青蛙，绿色汁液顺着下巴往下滴。
"快走！"龙婆坎把一串骨制佛珠套在章北北脖子上，"去码头找班雅夫人，就说'托桑要收利息了'！"
我们狂奔向摩托车时，身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章北北最后瞥见河面浮起一团黑发，像水草般缓缓展开成九条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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