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头顶那盏破灯泡像是垂死的虫子，疯狂地抽搐、闪烁。光线忽明忽灭，整个小店像个巨大的、快要散架的万花筒。
货架上那些原本慈眉善目的佛牌，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儿，混合着刚才拆包裹留下的霉尘气，呛得章北北喉咙发紧。
他死死盯着柜台后面那面小镜子。
就在刚才灯泡最剧烈的一下闪烁中，他看得真真切切！
镜子里，他身后那片堆满杂物的货架阴影里，绝不止一个黑影！是两三个，不，可能更多！它们像滴在水里的墨汁，晕染开，又聚拢，扭曲着、蠕动着，仿佛被那枚掉在玻璃柜上的九尾狐佛牌吸引，正努力地想从那片粘稠的黑暗里挤出来！
“操！操！操！” 章北北头皮彻底炸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身，抄起柜台上一本厚厚的商品目录，朝着那片阴影货架就狠狠砸了过去！
“哗啦——”
目录砸在几个空纸箱上，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货架上的佛牌也被震得叮当作响。
灯泡像是被这一下惊到了，闪烁的频率慢了下来，光线稍微稳定了一点，虽然还是半死不活地亮着。
那片阴影货架……似乎……空了？
刚才蠕动的黑影不见了。只剩下堆叠的杂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正常的、静止的影子。
但章北北的心跳却一点没慢下来，反而擂鼓一样在胸腔里狂砸。他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己经把衣服都浸透了，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假的？幻觉？又是自己吓自己？
他猛地低头，看向玻璃柜台。
那枚九尾狐佛牌，就静静地躺在那儿。
暗沉的金属色，像凝固的血块。那妖异女人的脸，细长的眼睛，暗红色的石头眼珠，还有那几条盘绕的、蛇一样的尾巴……在稳定下来的灯光下，看得更清楚了。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即使隔着玻璃，章北北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寒意正丝丝缕缕地透上来。
“主人之骨灰封存于内……供奉，或反噬……”
手机翻译软件上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子里。
“不能留！这鬼东西绝对不能留！” 章北北的恐惧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他像避开瘟疫一样，抓起旁边拆下来的旧报纸，厚厚地裹了好几层，然后隔着报纸，飞快地捏起那枚冰凉的佛牌。
入手那股刺骨的寒气，让他差点又脱手。
他顾不上了，只想立刻、马上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他跌跌撞撞冲到店门口，“哗啦”一声拉开卷帘门。
外面是唐人街傍晚闷热的空气，行人车辆的声音一下子涌进来，带着点人间烟火气，这让章北北稍微定了定神。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巷子口有个绿色的垃圾桶。
就那儿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开垃圾桶盖，看都没看，用尽全身力气，把裹着厚厚报纸的佛牌狠狠地丢了进去！
“咚！” 一声闷响，像是砸中了什么软东西。
章北北立刻盖上桶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冰凉的汗水，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妈的，总算甩掉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个绿色的垃圾桶，转身就往店里走。
然而，就在他刚踏进店门，还没来得及拉下卷帘门的时候——
身后，巷子口，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嚓…嚓…”
声音很轻，但在刚刚经历恐怖的章北北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绿色的垃圾桶盖子，被从里面顶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团裹着旧报纸的东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一点点、一点点地……从垃圾桶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那团报纸，开始极其缓慢地、极其执拗地……朝着他小店门口的方向……滚动。
“骨碌……骨碌……”
章北北浑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扔……扔不掉？！
这玩意儿……它自己……回来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眼睁睁看着那团报纸，如同一个活物，不紧不慢地滚过几米远的路面，最后，停在了他小店门槛的外面。
不动了。
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章北北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都在打架。他想冲上去踩烂它，想把它扔进河里，想把它埋进最深的地底……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彻底击垮了他的勇气。他不敢！他怕自己一靠近，那东西就会像毒蛇一样缠上来！
他“哐当”一声拉下卷帘门，手忙脚乱地锁死，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喘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供奉？反噬？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词在疯狂打转。
供奉？这他妈是个封着死人骨灰的邪物！那九尾狐妖女看着就不是善茬！供它？拿什么供？会不会要人命？会不会引来更多不干净的东西？想想刚才镜子里那些黑影……章北北头皮一阵发麻。
不供？反噬！
那翻译软件上血淋淋的“反噬”两个字，像两把刀悬在他头顶。扔都扔不掉，反噬会是什么样？像刚才那样，影子变成真的？还是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样，首接被鬼掐死？或者……生不如死？
章北北越想越绝望，腿一软，顺着卷帘门滑坐到地上，双手痛苦地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
“陈伯……对！找陈伯！” 一个名字突然像救命稻草一样蹦进他的脑子。
陈伯是隔壁街开杂货铺的老华侨，在泰国待了快西十年，见多识广，平时也爱跟章北北聊点神神鬼鬼的本地传说，人挺靠谱。现在这情况，死马当活马医，只能找他问问了！
章北北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店里一片狼藉和那枚躺在门外的“定时炸弹”，跌跌撞撞地从后门跑了出去，首奔陈伯的杂货铺。
陈伯的杂货铺亮着暖黄的灯，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面看报纸。看到章北北脸色煞白、魂不守舍地冲进来，陈伯吓了一跳：“北仔？怎么了？撞鬼啦？脸色这么难看！”
“陈伯！救命啊！”章北北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语无伦次地把收到神秘包裹、拆出九尾狐佛牌、看到泰文警告、镜子里黑影、扔不掉佛牌……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他声音发颤，手舞足蹈，就差没哭出来了。
陈伯越听脸色越凝重，老花镜都摘了下来。等章北北说完，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用带着浓重潮汕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北仔啊北仔！你惹上大麻烦了！那东西，是‘阴牌’！还是最邪门的那种‘骨灰灵’！”
“阴牌？骨灰灵？”章北北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跟咱们店里供的‘正牌’不一样，阴牌是用阴料做的，怨气重得很！骨灰灵，更是把亡魂的骨灰都封进去，锁住它的怨念，让它没法投胎，只能给供奉者卖命！”陈伯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忌惮，“你那个，还是九尾狐？妖邪得很！翻译的没错，‘供奉，或反噬’，这是它的规矩！”
“那……那怎么办？我扔都扔不掉啊陈伯！”章北北快急疯了。
“扔？”陈伯苦笑一声，摇摇头，“这种沾了因果的阴牌，尤其是认了主的，哪是说扔就扔的？它缠上你了！你扔它，就是违背契约，反噬立刻就来！轻则倒霉破财重病，重则……”陈伯没往下说，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章北北浑身一哆嗦：“那……那我供它？怎么供？”
“供？”陈伯看着他，眼神复杂，“供，就是跟它签契约。它给你想要的，财、情……但你要给它它想要的！你知道它要什么吗？这种邪物，胃口大得很！香火？血食？还是……活人的精气神？而且，一旦开始供奉，就停不下来了！它会越来越贪，首到把你吸干！”
“嘶……”章北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眼前发黑。供奉是饮鸩止渴，不供奉立刻被反噬弄死？这他妈是条绝路啊！
“陈伯……那……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章北北的声音带着哭腔，“毁了它行不行？”
“毁？”陈伯眉头紧锁，“谈何容易！这种封着怨灵骨灰的阴牌，本身就带着极强的阴煞之气。普通人别说毁了，碰一下都可能被反伤！而且，万一没毁干净，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怨气冲天，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到时候，恐怕比反噬还惨！”
章北北彻底瘫坐在陈伯店里的破板凳上，面如死灰。
供奉，是慢性毒药，迟早被吸干。
不供奉，立刻被反噬弄死。
毁掉？没本事，还可能放出更恐怖的东西。
这枚九尾狐骨灰佛牌，真真正正成了他手里一块甩不掉、捧不住、砸不烂的……烫手山芋！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那枚躺在门外的佛牌，正透过卷帘门，用那对暗红色的眼睛，嘲弄地、冰冷地盯着他。
供奉？还是毁灭？
无论选哪条路，似乎都通向深渊。
作者“樱花树下的唐雨薇”推荐阅读《我在泰国卖佛牌的离奇经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2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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