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头顶那破灯泡还在抽风似的闪，店里忽明忽暗，货架上的佛牌影子被拉扯得张牙舞爪，活像一群要扑下来的鬼怪。
章北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他死死盯着柜台后面那面小镜子。灯泡猛亮的那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镜子里自己那张吓得煞白的脸后面，货架深处那片黑黢黢的阴影里，不止一个东西在动！模模糊糊，像人影，又像别的什么玩意儿，扭来扭去。
“我操！”他怪叫一声，哪还顾得上那掉在柜台上的邪门九尾狐佛牌，连滚带爬地就往店门外冲。后背那股子寒气，比开了十八度的空调还猛，首往骨头缝里钻。
“砰！”他撞开店门，一头扎进曼谷傍晚湿乎乎的热浪里。街上人声、车喇叭声嗡嗡响成一片，这平常让他心烦的噪音，此刻听着居然有点安心——至少证明他还活在阳间。
他靠在门框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淌，分不清是吓的还是热的。回头瞄了一眼店里，灯泡还在闪，但光线似乎稳定了一点？刚才镜子里那鬼影…难道是眼花？被那破灯闪的？
可那枚冰凉刺骨、刻着“骨灰”和“供奉或反噬”的九尾狐佛牌，还实实在在地躺在柜台上呢！这玩意儿总不能是眼花吧？
“妈的，不能怂！”章北北狠狠抹了把脸，给自己打气。跑出来算怎么回事？店不要了？这东西就扔店里？等着它晚上出来作妖？
不行，得弄明白！源头！这要命的包裹到底他妈是谁寄来的？
他深吸几口带着汽车尾气味道的热空气，强迫自己冷静点。转身，小心翼翼地挪回店里。眼睛死死盯着货架那片阴影，手哆哆嗦嗦地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下，把那个抽风的破灯泡给关了。店里顿时只剩下门外透进来的路灯光，昏昏暗暗，但至少不闪了。
他不敢去碰那佛牌，像避开瘟疫一样绕过柜台，蹲下去翻那个被拆开的纸箱子。牛皮纸包裹皮还在，还有那层裹得严严实实的旧报纸。
对！地址！寄件地址！
他抓起那张皱巴巴、带着霉味的旧报纸，凑到门口光亮的地方。上面的泰文依旧是天书，但收件地址那栏，他店的名字和门牌号还是认识的。关键是寄件地址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蚯蚓文。
“看不懂…看不懂…”章北北急得首抓头发。他这点泰语，砍价行，看地址抓瞎。
突然，他脑子里灯泡一亮——阿龙！
阿龙是他隔壁开杂货铺的泰国华裔小伙，叫披拉，但大家都叫他阿龙。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爱占点小便宜，但泰语中文都溜，人也算热心肠（前提是给点好处）。
章北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起那张旧报纸和包裹皮，锁上店门（虽然觉得锁可能没啥用，但求个心理安慰），几步就冲到了隔壁阿龙的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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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正翘着二郎腿看手机小视频，被他一嗓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北哥？咋了？见鬼啦？脸白得跟刷了墙灰似的！”
“比见鬼还邪乎！”章北北把那张旧报纸拍在阿龙柜台上，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戳着寄件地址那一片，“快！快帮我看看，这写的啥地方？谁他妈寄来的？”
阿龙看他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凑过去仔细看：“哦，地址啊…让我瞅瞅…这字儿写得真够潦草的…好像是…吞武里区…一个很偏的地方…具体是…嗯…邦博坎巷（Bang Bua Khan Alley）…多少号来着…哦，99号？不对…看着像999号？这数字写得真怪…寄件人名字…啧，没写全名啊，就一个缩写…‘S.C.’？啥意思？”
“吞武里？邦博坎巷？999号？S.C.？”章北北重复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吞武里他知道，在老城区那边，隔着湄南河，地方挺大，邦博坎巷？完全没听过。999号？这号听着就邪门！
“阿龙，这地方你熟吗？具体在哪儿？”
阿龙挠挠头：“邦博坎巷…有点印象，好像是在吞武里靠西边，都快出城了，挺荒凉一片。以前好像…听说那边有个挺老的寺庙还是什么的，后来荒废了？记不太清了。999号…这号头听着就够呛，谁家住那么偏还弄个999号啊？”
废弃寺庙？章北北心里咯噔一下。第二章那包裹里木盒子上的邪门符号，还有那九尾狐阴牌…跟废弃寺庙扯上关系？这他妈不是更坐实了邪性吗？
“北哥，你到底收到啥了？吓成这样？”阿龙好奇地问。
章北北张了张嘴，想说那骨灰佛牌，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事儿太邪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别把阿龙也扯进来。“没啥…就…就是个…挺…挺吓人的恶作剧东西。谢了啊兄弟！”他抓起那张旧报纸，转身就走。
“哎？北哥！别走啊！到底啥东西？让我开开眼呗？”阿龙在后面喊。
章北北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头又扎回自己店里。门一关，背靠着门板，心还在砰砰狂跳。
邦博坎巷…废弃寺庙…999号…S.C.…
线索有了，但这地方听着就让人脊梁骨发凉。去，还是不去？
不去？那邪门玩意儿就躺在他店里，镜子里那些黑影指不定啥时候就爬出来了！“供奉或反噬”那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脑子里。
去？大晚上跑一个荒郊野外的废弃寺庙地址？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章北北看着柜台玻璃上那枚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的九尾狐佛牌，那女人暗红色的眼睛仿佛带着嘲弄。他狠狠一咬牙：
“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给老子寄的这‘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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