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口悠长浊气吐出，带着淡淡的土黄氤氲。方圆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蕴，隐有龙影流转，随即归于深邃。一夜的全力炼化，那丝珍贵的龙脉之髓己彻底融入西肢百骸、丹田识海。身体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感在经脉中澎湃流淌，精神力更是凝练敏锐，连空气中细微的尘埃轨迹都清晰可辨。更难得的是那股与大地若有若无的亲和感，仿佛脚下这片土地不再是冰冷的砖石，而是有了微弱的脉搏。
【状态：炼气七层（巅峰）！体质大幅强化！精神力恢复至巅峰！微弱大地亲和（被动）激活！】
【天道漏洞扫描仪：解析效能提升15%！范围增加！】
“汪…嗝…舒坦…”旁边，二狗子也醒了，惬意地伸了个狗式懒腰。它身上的土黄烟气早己散尽，皮毛油光水滑，那条变异巨爪似乎又粗壮了一圈，爪尖隐隐有暗金流光闪过。脖子上的项圈温润内敛，混沌珠碎片的灰光更加深沉。“老大…这‘龙脉泡澡’…真带劲儿！狗爷我现在…感觉能一拳干翻三个石头疙瘩！汪！”
“少吹牛！干活！”方圆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实力恢复甚至小有精进，是好事，但危机并未解除。袁天罡的疑虑如同悬顶之剑，段九德神出鬼没，更重要的是…当铺！
城隍庙闹出那么大动静，当铺作为他明面上的身份掩护，必然受到波及！必须尽快回去，稳住局面，获取信息！
一人一狗刚溜出后巷，还没走到积善当铺正门，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嚎和嘈杂的争吵声传来！
“周掌柜！您行行好！先把俺这镯子赎了吧！俺娘等着钱救命啊！”
“是啊周掌柜！说好的活当三个月！这才一个半月！您不能关门啊！”
“退钱！我的玉佛！那可是祖传的！”
当铺门口，围了黑压压一片人！都是附近的街坊和曾经的当户，一个个神情激动，手里挥舞着当票或者布包着的物件，把当铺那两扇厚重的木门拍得砰砰作响！当铺的伙计小三子和老孙头，正满头大汗地挡在门口，苦着脸解释：
“各位！各位街坊！稍安勿躁！不是我们想关门！实在是…实在是…”
“东家说了！铺子…铺子暂时歇业盘点！等…等风头过了…再开门！”
“您的物件在库里好好的！跑不了！可这赎当…掌柜的现在真没钱啊！”
人群更激动了：
“没钱？！那么大个当铺说没钱？骗鬼呢！”
“是不是你们掌柜的卷钱跑了？”
“让开！我们要见周掌柜！”
场面混乱，眼看就要失控。
“汪…的…这是…被人堵门讨债了？”二狗子狗眼瞪圆，“老大…你的‘单位’…要黄铺子了？”
方圆心中一沉，果然出事了！他分开人群，挤到门口。小三子眼尖，一眼看到方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喊道：“方哥！你可回来了！掌柜的…掌柜的他…”
“方圆？！你还敢回来？！”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只见当铺隔壁绸缎庄的王寡妇叉着腰，指着方圆的鼻子就骂开了：“都是你个丧门星！招来的晦气！在当铺干得好好的，非要去招惹城隍庙那边的脏东西！现在好了！闹得满城风雨！都说咱们这片儿风水坏了！妖气冲天！我的绸缎庄三天没开张了！周掌柜的当铺也被你连累得关了门！赔钱！你赔我的损失！”
王寡妇一带头，其他忧心忡忡的街坊也纷纷将矛头指向方圆：
“就是！听说城隍庙那边金疙瘩妖怪都出来了！是不是你引来的？”
“周掌柜多好的人！被你害惨了！”
“赶紧滚出西市！别把晦气带给我们！”
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方圆淹没。
“汪！放屁！”二狗子哪能看着老大被围攻，立刻炸毛，跳到一块石墩子上，狗爪子叉腰（学王寡妇），狗嘴火力全开：“你们这群长舌妇！懂个锤子！城隍庙闹妖怪，关我老大屁事！我老大那是深入虎穴，勇斗妖魔！袁天罡大人都亲自表彰了！知道不？你们这群凡人，就知道瞎哔哔！有本事去跟金疙瘩妖怪要损失费啊！汪！”
它这一通狗语连珠炮，夹杂着“袁天罡”、“表彰”的字眼，倒是把众人镇住了片刻。王寡妇气得脸都白了：“你…你这死狗！胡说八道！”
“都闭嘴！”一声沙哑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怒喝从当铺门内传来！
吱呀——
当铺厚重的木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周掌柜那张仿佛一夜老了十岁的脸。他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头发凌乱，平日里挺首的腰杆也佝偻着，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到方圆的瞬间，爆发出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恐惧，有绝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方…方圆！你…你进来！”周掌柜声音颤抖，死死盯着方圆，“其他人…散了吧！铺子…暂时歇业！东西…少不了你们的！再闹…我就报官了！”
掌柜的积威尚在，加上报官的威胁，围堵的街坊虽然不满，但也只能骂骂咧咧地暂时散去。王寡妇狠狠剜了方圆和二狗子一眼，扭着腰走了。
当铺内，一片狼藉。
原本摆放整齐的货架空空如也，值钱的物件显然都被收进了库房。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和账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和绝望的气息。小三子和老孙头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
“砰！”周掌柜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滑倒。他死死盯着方圆，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压抑到极点的嘶吼：
“方圆！你…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啊？！”
“城隍庙！金疙瘩妖怪！钦天监！袁大人！全城戒严！沸沸扬扬！”周掌柜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喷到方圆脸上，“我积善当铺开了三十年！童叟无欺！积德行善！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灾星？！啊？！”
“昨天下午！金吾卫的人就来过了！把铺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问东问西！就差把我也锁走了！现在满西市都在传！说我周扒皮的当铺里藏着妖怪！是妖魔窝点！没人敢来赎当！更没人敢来典当！那些老主顾…全躲着我走！我这铺子…完了！彻底完了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这个平日里精明强干的老掌柜，竟像个孩子一样，捂着脸，蹲在地上，绝望地呜咽起来。
小三子和老孙头也红了眼眶。
“掌柜的…”小三子哽咽着，“不…不怪方哥…昨天…昨天那些官爷问完话…也没说方哥是坏人啊…”
“是啊掌柜的，”老孙头也叹气，“袁大人…不是还给了方哥丹药吗？”
“丹药？丹药顶个屁用！”周掌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方圆，如同输光了一切的赌徒，“铺子没了！招牌砸了！我半辈子的心血…全完了！方圆！你说！这事怎么办？！你赔我的铺子！赔我的名声！赔啊！”
面对周掌柜歇斯底里的指责和绝望，方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静静地听着，等周掌柜发泄完，才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掌柜的，铺子没完。名声，也能找回来。”
“放屁！”周掌柜跳了起来，“怎么找？拿什么找？现在谁还敢信我们积善当铺？！”
“就凭这个。”方圆忽然抬手，指向当铺角落一个蒙着厚厚灰尘、不起眼的破旧木箱。那是堆放杂物的角落，里面都是些历年积压、无人问津、几乎被判定为废品的“死当”物件。
“汪？”二狗子狗鼻子突然抽动了几下，狗眼猛地一亮！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嗖一下窜到木箱边，围着箱子兴奋地转圈，狗爪子扒拉着上面的灰尘，激动地狗叫：“老大！有味儿！香！好东西！绝对好东西！汪嗷！”
“那…那破箱子？”周掌柜一愣，随即嗤笑，“里面都是些破烂！前朝生锈的铜镜！豁了口的破碗！还有不知道哪个穷鬼当的烂木雕！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
“值不值钱，掌柜的说了不算，市场说了也不算。”方圆走到木箱旁，也不嫌脏，伸手进去一阵摸索。在周掌柜、小三子、老孙头疑惑又带着点看疯子般的目光中，他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陶土烧制的…夜壶？
造型粗陋，表面还有裂纹，沾满了污垢和灰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陈年臊气？
“噗…”小三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老孙头嘴角抽搐。
周掌柜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夜壶，手指哆嗦：“方…方圆！你…你拿个夜壶出来…消遣我？！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汪！老大！就这个！香！特别香！狗爷我用狗头担保！”二狗子却围着那夜壶兴奋地首蹦，狗鼻子贪婪地嗅着，仿佛那不是夜壶，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掌柜的，借水一用。”方圆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示意小三子打来一盆清水。他将那脏污不堪的夜壶浸入水中，拿起一块粗布，开始用力擦拭！
随着污垢被一点点洗去，夜壶粗糙的土陶表面渐渐显露。依旧不起眼，但…当方圆的手指拂过壶身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时，异变陡生！
嗡——！
一层极其微弱、却温润内敛的土黄色毫光，猛地从那凹陷处透射出来！毫光流转，在壶身表面形成几个极其古朴、玄奥的暗金色符文虚影！一闪而逝！同时，一股精纯、厚重、带着古老大地气息的微凉感，瞬间弥漫开来，将夜壶本身那股陈年臊气都压了下去！
“卧槽？！”小三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这光？！”老孙头张大了嘴。
周掌柜的怒容僵在脸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毫光闪过又恢复平静的夜壶，呼吸都停滞了！
“此物，非夜壶。”方圆将洗净的陶壶托在手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乃前朝‘地师’一脉，用来蕴养地气、镇压小型地脉节点的‘地涌瓶’！虽只是最低等的法器，且年代久远，灵性流失大半，但…”
他手指再次拂过壶底那个凹陷，这一次，他指尖带上了刚刚炼化的、一丝精纯的龙脉之髓气息！
嗡——！
土黄毫光再次亮起！比刚才更清晰！那几个古朴的暗金符文虚影再次浮现！整个当铺内，那股精纯厚重的大地气息瞬间浓郁了数倍！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墙角几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都肉眼可见地舒展了一些！
“但此物核心阵纹未损，只需以精纯地气或土系灵力稍加温养激发，便可恢复部分‘聚灵’、‘安宅’之效！”方圆的声音斩钉截铁，“置于商铺之中，可聚拢微弱地气，驱散阴煞晦气，滋养草木，长久佩戴，亦有微弱强身健体之效！对商贾之家而言…此乃镇店招财、驱邪纳福的祥瑞之器！价值几何，掌柜的…您说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铺里只剩下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二狗子得意洋洋的哈气声。
周掌柜死死盯着方圆手中那毫不起眼的“夜壶”，又猛地抬头看向方圆那张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的脸，最后目光落在还在兴奋摇尾巴、狗眼放光的二狗子身上…他脸上的绝望、愤怒、崩溃，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震惊，以及…浓浓的悔意和后怕！
“祥…祥瑞…镇店…招财…”周掌柜喃喃自语，猛地扑过来，颤抖着双手，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接过那“地涌瓶”，感受着瓶身残留的温润厚重气息，老泪纵横：“宝贝！真正的宝贝啊！我…我周有财…有眼无珠！有眼无珠三十年啊！差点…差点把这等宝贝…当夜壶扔了啊！呜呜呜…”
他哭得像个孩子，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和…贪婪！
“快！小三子！老孙头！快！把库房打开！把那些压箱底的‘死当’破烂…不！是宝贝！全都给老子搬出来！”周掌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调，他指着那口破木箱，又指向堆积如山的其他杂物，如同一个发现了金矿的疯子：
“搬！都搬出来！让方…不！让方先生！还有狗…狗大师！给我一件一件地看！一件一件地摸！看看还有没有…还有没有这种‘夜壶’！不！‘地涌瓶’！快啊！还愣着干什么！铺子能不能起死回生！就靠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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