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风，清冷。
与楼下粘稠的空气截然不同。
我站在天台边缘，俯瞰沉睡的城市。
身边，是殷先生。
我们面前，悬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面倒映着楼下走廊的景象。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周然那张扭曲的脸上。
他看见了那个怪物，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由他内心所有恶意凝聚而成的怪物。
怪物咧开嘴，露出一个狂喜的笑。
黑暗从它身上蔓延疯涨开来，瞬间吞没了周然。
没有惨叫，也没有挣扎。
镜面恢复了空荡。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且正常。
我看着镜子。
殷先生侧过头看我。
“结束了。”
“嗯。”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把钥匙。
造型古朴，暗沉近乎黑色，雕刻着蛇形花纹。
殷先生将钥匙交给我。
“这栋楼，现在归你了。”
他声音郑重。
“旧的规则已经废除。”
我握紧钥匙，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新的规则是什么？”
殷先生没回答，反而向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
他在我耳边，用情人呢喃般的语调，轻声说：
“新的规则，由你来定。”
他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我亲爱的，新房东。”
我怔住，视线再次落向那面落地镜。
镜子里，映出了我的脸。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勾起。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面对他。
“那个小女孩呢？”我问。
殷先生笑了笑，指了指天台另一侧的玻璃花房。
“睡着了。天亮后，我会抹去她的记忆，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我点了点头。
“周然和林月，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
“因为这栋楼，是一面镜子。”殷先生踱步来到我身边，“它会照出人心底最深的恐惧，然后将恐惧具象化，成为他们的终结者。”
“周然自私，他最恐惧失控的自己。所以，他看到了一个吞噬一切的自己。”
“林月呢？”
“她嫉妒你，恐惧你，又渴望成为你。”殷先生的声音很平静，“所以，她看到的怪物，是你。”
我轻轻笑了一声。
“所以，以前的住户，都是被自己的恐惧杀死的？”
“不完全是。”殷先生淡淡摇头，“上一任房东喜欢看人性倾轧，以此取乐。但他死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现在，你是房东。”
我挑了下眉头，兴致盎然地转动着手里的钥匙。
身后，是殷先生。
“我知道了。”
我抬手，指尖划过镜面，触碰到的是冰冷和危险。
“既然我是房东……”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那以后，这栋楼，只欢迎一种客人。”
殷先生挑了挑眉，“哦？哪一种？”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
“该死的人。”
殷先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出手，将我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到耳后。
“如你所愿。”
“我亲爱的，房东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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