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林星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悬浮在无垠的黑暗真空。苏晚那抹杀性的意念冲击，将他存在的根基彻底轰碎。没有“我”的概念，没有“过去”的依托，只有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格式化后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永恒中的一瞬，一点微弱的扰动在绝对的“无”中泛起。
像一粒石子投入死水。
【干扰源…清除…】
【回归…稳定…】
【协议…执行…】
冰冷的、非人的指令碎片，如同幽灵的低语，在虚无的边缘回荡。这是原始信标的意志，是它试图“清洁”这片意识领域残留物的余波。然而，这指令的碎片，却像一颗无意间落入沃土的种子，触发了某种被强行压制、几乎被彻底湮灭的应激反应。
“林星。”
一个声音。
极轻，极遥远，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穿透了厚重的虚无屏障，首接落在意识的核心上。
苏晚的声音。
不是现在那个冰冷、漠然、执行抹杀指令的苏晚。是记忆深处，那个在深蓝孤儿院废弃的通风管道里，和他分享半块偷来的压缩饼干时，带着点狡黠又藏着温柔的苏晚。
这个名字，这个声音，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
轰——！！！
不是物理的爆炸，而是无数被强行撕碎、压抑、封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以这个名字为引信，在意识的废墟上轰然爆发！
光！刺眼的光！
林星猛地“睁开眼”——如果这存在于虚无中的感知能称为“眼”。
他正站在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走廊里。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地毯混合的、独属于深蓝孤儿院的陈腐气味。墙壁是那种令人压抑的灰绿色，上面贴着褪色的行为规范海报。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肩膀微微耸动。是童年的苏晚。她穿着孤儿院统一发放的、过于宽大的灰色罩衫，赤着脚，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缺了一只耳朵的金属兔子玩偶——那是林星用废弃零件偷偷给她做的。
林星的心猛地揪紧。他想冲过去，身体却无法动弹，像一个被无形玻璃隔绝的幽灵。
“编号0917！苏晚！”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中年女护工的声音在走廊另一头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过多少次！不准把这种垃圾带在身边！影响整洁评分！”女护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角落里的苏晚，伸手就要去夺那只金属兔子。
“不！”小苏晚猛地抬头，那双尚未异变、却己异常倔强的眼睛死死瞪着护工，把兔子抱得更紧，“是林星给我的！不是垃圾！”
“林星？”女护工嗤笑一声，带着轻蔑，“那个总惹麻烦的小子？他自身难保！交出来！”
就在女护工的手即将碰到兔子的一瞬间——
滋啦——！
眼前的画面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剧烈地闪烁、扭曲！灰绿色的墙壁上瞬间爬满密集的、跳动的雪花噪点！女护工那张刻薄的脸在噪点中断裂、重组，五官移位，变得狰狞怪异。她伸出的手，指尖突然拉长、变形，如同某种非人的利爪！
林星惊骇地“看”着这诡异的变化。这不是记忆！或者说，这记忆正在被某种东西粗暴地干扰、篡改！
“不…这是我的记忆！”一股强烈的抗拒意念从他意识深处爆发。
随着这意念的涌动，扭曲的画面猛地一滞！那些噪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散，画面瞬间变得极其清晰，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发生！他甚至能看到小苏晚脸上细微的泪痕，能闻到空气中灰尘的味道，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因愤怒而剧烈的心跳！
女护工的手停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困惑？仿佛剧本被打断的演员。
“编号0917，苏晚，”女护工的声音忽然变得平板、缺乏起伏，像是录音回放，“情绪管理失控。依据条例，隔离反省24小时。玩具…没收。”她再次伸手，动作僵硬而精准，一把夺过金属兔子，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小苏晚没有哭喊，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兔子被夺走的方向，眼中燃烧着无声的怒火。
林星想追上去，想抢回那只兔子，想一拳砸在那个护工脸上！但他的身体依旧被无形的墙束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苏晚被另一个赶来的护工粗暴地拉起，拖向走廊深处的禁闭室。
“苏晚——！”他无声地嘶吼。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骤然破裂、消散。紧接着，强烈的坠落感再次袭来！
砰！
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瞬间侵入身体。耳边是巨大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金属结构在极寒中收缩的呻吟。空气中充斥着机油、臭氧和一种…冰冷、非生命体的金属气息。
北极基地。
他正站在北极基地那条通往中央实验室的主通道上。时间，是任务开始的瞬间。记忆的锚点精准地卡在这里。
“林星，发什么愣？跟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侧前方响起，带着一丝惯常的不耐烦。
林星猛地抬头。
是苏晚。
穿着深蓝色的深蓝科技特种作战服，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时尚未异变、属于人类的、深邃的黑眸。她正回头看着他，眉头微蹙，手里拿着战术平板，上面闪烁着基地的实时结构图。
这是任务开始前的苏晚。冷静，专注，带着技术官特有的那种距离感，但眼神深处，是对林星能力的信任。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怀念瞬间淹没了林星。他贪婪地看着这张脸，这个鲜活的人，而不是后来那个被冰冷协议支配的容器。
“来了。”林星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有些沙哑。他迈步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冰冷的通道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巨大的管道在他们头顶纵横交错，冰冷的白光照亮前路。
“核心数据链的物理隔离闸就在前面拐角。”苏晚指着平板，语速很快，“‘星痕’的初步扫描显示其能量回路有冗余设计，神经漫游者提供的接口协议可能有后门，我需要你…”
苏晚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在他们前方十几米处，通道的拐角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深蓝科技作战服，背对着他们，身形有些佝偻，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光线昏暗，看不清细节，但那身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和…死气。
“谁？”苏晚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没有回应。那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林星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记得这个场景！接下来，他们会靠近，会发现那是…一具被冻僵的、穿着深蓝制服的尸体！这是任务中遭遇的第一个死亡信号，预示着基地内部的失控！
就在林星准备按照“记忆”行动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苏晚的侧脸。
她的表情…不对！
不是记忆中应有的警惕和紧张。她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阴影中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一丝恐惧？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按在枪柄上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这绝不是苏晚面对未知威胁时的正常反应！她向来是更冷静、更快速评估风险的那一个！林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个细节，他当初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忽略”了？
“苏晚？”林星试探着低声问。
苏晚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她迅速转头看了林星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快得让他无法捕捉，随即又强行扭回头，看向那个身影，脸上的惊愕和恐惧瞬间被强行压了下去，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镇定。
“保持警惕，可能是陷阱。”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比刚才更加冰冷，“我左你右，包抄过去。”
不对！这强行切换的镇定太生硬了！林星内心的违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身影的细节逐渐清晰——确实是穿着深蓝制服，但姿势僵硬得诡异，仿佛关节被冻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林星即将看清对方低垂的面容轮廓时——
嗡——！
整个通道的景象，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键！
他和苏晚的动作猛地向后倒退！通道顶部的灯光如同接触不良般疯狂闪烁！苏晚脸上那瞬间的惊愕表情一闪而过，随即被强行“修正”回冰冷的镇定！那个阴影中的身影，其僵硬的轮廓在闪烁的光线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信号干扰下的虚影！
“修正…偏差…”冰冷的、非人的意念碎片再次强行挤入林星的感知。
“不！停下！让我看清楚！”林星在意识中怒吼，强烈的意志如同尖刀刺向这干扰！
倒放的画面猛地卡顿！如同卡死的录像带，发出刺耳的噪音！苏晚的脸定格在惊愕与强行镇定切换的瞬间，无比清晰！她看着那个身影的眼神，绝对不只是对未知威胁的警惕！那里面蕴含着某种…认知被颠覆的惊骇！
通道的景象在剧烈的闪烁和扭曲中，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纸张，瞬间崩解成无数纷飞的碎片！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林星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狂暴的记忆旋涡。
无数碎片化的场景在眼前飞掠，速度极快，却又异常清晰：
——北极基地深处，巨大的中央晶体前，神经漫游者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他紧紧抓住林星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嘶哑而急迫：“孩子…记住…信标…不是终点…是起点！记忆警察…他们…不是背叛者！他们…是囚徒！是协议的…执行者！找到…真正的…‘火种’！在…最黑暗的…地方！” 他的眼神充满了林星当时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悲悯和嘱托。紧接着，画面被强行拉远、模糊，神经漫游者的声音被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覆盖、湮灭。林星只记得当时心头涌起的悲伤和困惑，却忽略了这临终遗言中可怕的真相分量！这段记忆被弱化了！被模糊了重点！
——一片狼藉的深蓝科技秘密实验室。丽莎·陈倒在地上，额头一个焦黑的弹孔，鲜血蜿淌。刺青老妇人（守望者）站在一旁，手中的能量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林星和苏晚，声音低沉而带着警告：“不要相信任何来自‘上面’的‘治疗’！记忆…是最危险的武器！你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们看到的！” 当时林星沉浸在丽莎死亡的冲击中，对老妇人的话只是感到沉重，并未深究“上面”和“治疗”的具体含义。此刻，这段记忆被重新点亮，老妇人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向现在的人知！
——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冰冷、纯白、充满精密仪器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邃的宇宙和缓缓旋转的地球。几个穿着非地球材质、流线型银白色服装的蓝色身影（与梦境中建造信标的生物相似）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操作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银色的长发铺散，面容…赫然是苏晚！但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连接着无数发光的导管和传感器，仿佛一件被精心安置的标本！一个蓝色身影伸出手指，指尖发出柔和的蓝光，轻轻点向苏晚的额头… 这个场景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林星如遭雷击！这是什么事情？！在哪里？！那个苏晚…是谁？！这个从未有过的记忆碎片，如同来自深渊的毒刺，狠狠扎进他的意识！
——一个荒诞离奇的画面：阳光明媚的公园草坪，无数普通市民在野餐、嬉戏、放风筝。但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标准化的、空洞的微笑！天空是诡异的粉紫色，漂浮着巨大的、由无数“星痕”接口图案组成的广告牌，循环播放着：“深蓝科技，为您植入幸福！” 苏晚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站在人群中央，脸上也带着那种空洞的微笑，朝着林星机械地挥手。而他自己，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佩戴着记忆警察的徽章！这场景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和集体催眠感！这绝不是真实经历！这像是…某种被强行灌输的、关于“美好未来”的恐怖愿景？还是被信标扭曲的集体潜意识投射？
“啊——！”林星在意识的旋涡中发出无声的惨叫。真实与虚假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野兽，在他崩溃的意识荒原上疯狂撕咬、冲撞、融合！神经漫游者临终的悲悯眼神、刺青老妇人的警告、标本般的苏晚、木偶般微笑的人群、记忆警察的徽章… 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植物？哪一个是扭曲的幻觉？
苏晚…那个和他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起经历生死，最终却向他举起抹杀之刃的苏晚…她是谁？是真实的个体？是被制造出来的容器？还是…某个更古老存在的替代品？那个躺在冰冷操作台上的银色长发苏晚…又是谁？！
巨大的混乱和撕裂感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数丝线拉扯的破布娃娃，随时会西分五裂！每一段被翻出的记忆，都像一把刀，切割着他摇摇欲坠的自我认知。他存在的根基，他信任的一切，他为之奋斗的理由，都在崩塌！
【检测…剧烈认知混乱…】
【污染…加重…】
【启动…深度清洁协议…】
【格式化…重置…】
冰冷、毫无波澜的指令流，如同最终审判的洪流，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这一次，不再是干扰片段，而是完整、系统、带着彻底湮灭意志的格式化程序！原始信标的意志，判定林星这个“干扰源”残留的意识过于顽固，污染过深，必须进行彻底的、不可逆的清除！要将这片意识的废墟彻底归零！
那股力量庞大到令人绝望。林星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在灭顶的寒潮中迅速黯淡、缩小。构成“林星”这个存在的记忆、情感、意志，都在被强行剥离、分解、抹去。他要消失了。真正的消失。连一点尘埃都不会留下。
“苏晚…”
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刻，这个名字，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不甘和刻骨铭心的眷恋，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在他意识的核心深处，激起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就在这涟漪泛起的瞬间——
痛！
一种尖锐的、纯粹的、物理性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穿了虚无的意识屏障！
是后颈！“星痕”接口的位置！
这剧痛是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瞬间锚定了他即将飘散的意识！它像一个坐标，一个灯塔，在认知崩塌的狂潮中，为他提供了一个唯一的、坚实的支点！
这剧痛…是真实的！是身体在深渊万米水压下，在信标力场束缚下，在苏晚精神攻击下承受的物理创伤！是神经漫游者注射剂增强后，感官被放大的极致痛苦！它没有被篡改！它无法被格式化！因为它是此刻，这具名为“林星”的肉体，正在承受的真实！
“痛…痛…痛！！！”
这纯粹的、原始的生理痛苦，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贯通了林星濒临溃散的意识！它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某个被遗忘的闸门！
神经漫游者沙哑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记忆废墟中轰然炸响：
【…记忆刻痕！小子！记住！最高强度的感官刺激！尤其是痛苦！它是最原始、最难以伪造的锚点！当你迷失在别人编织的记忆迷宫里…找不到路的时候…就抓住痛苦！抓住它！让它成为你撕裂虚假的刀！】
记忆刻痕！
抓住痛苦！以痛为锚！以痛为刃！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林星所有的、即将被格式化程序碾碎的意志，瞬间凝聚！不是去对抗那浩瀚如海的格式化指令流，而是…凝聚成一把尖刀！一把以此刻后颈那撕裂般的剧痛为锋刃，以“林星”这个名字所承载的、所有未被彻底湮灭的真实情感为意志的尖刀！
他不再试图分辨哪段记忆是真实的苏晚，哪段记忆是被篡改的幻象。他放弃了徒劳的求证。他抓住了此刻唯一确定的真实——这撕心裂肺的痛！这属于他身体的痛！这证明他“存在”的痛！
“啊————！！！”
一声凝聚了所有痛苦、愤怒、不甘和求生意志的咆哮，从林星意识的最深处爆发出来！这咆哮无声，却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向那碾压而来的格式化指令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种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按在坚冰上的嗤响！
那看似无可阻挡的格式化指令流，被这凝聚了“存在”本身全部力量的意志尖刀，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隙！
就在这裂隙出现的瞬间，林星的意识，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猎鹰，顺着这道以剧痛撕裂的缝隙，不顾一切地反向冲了出去！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记忆的囚徒！他不再是被清洗的目标！他化被动为主动，将自身濒临崩溃的意识，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沿着原始信标强行灌输的指令通道，以那剧痛为唯一的坐标和灯塔，向着指令的源头——那冰冷、浩瀚、非人的原始信标意志核心，发起了自杀式的逆向冲锋！
他要冲进这冰冷神祇的核心！他要在这机械神明冰冷的逻辑回路里，找到那个被它控制的、属于苏晚的坐标！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意识彻底湮灭，他也要在最后的瞬间，向那冰冷的容器里，投下属于“林星”的、最后一点滚烫的印记！
意识在非人的信息洪流中逆流而上，承受着比身体痛苦强烈亿万倍的数据冲刷和撕裂感。林星感觉自己正在燃烧，正在解体，但他紧握着后颈那唯一的、真实的剧痛，如同握着一柄刺向神之心脏的燃烧之矛，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幽蓝光芒的最深处！
那里，是冰冷的逻辑核心，也是…苏晚意识沉沦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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