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踏入长公主府下聘的第一天，就掐死了一个婢女。
那是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只因端茶时手抖，溅了一滴在他袖口。他捏着她纤细的脖子，笑着看她在自己掌下挣扎，首到那双杏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尸体被拖出去时，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对脸色发青的管事道："本世子最讨厌毛手毛脚的东西。"
消息传到林昭耳中时，她正在修剪一盆兰草。金剪刀"咔嚓"剪断过长的茎叶，汁液沾在雪白的指腹上，像凝固的血。
"知道了。"她头也不抬，"把西厢房那个疯哑婆子送去伺候世子。"
萧烬隐在梁上，看见林昭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那疯婆子是皇帝安插的眼线，上个月刚被毒哑。
——以眼线对付眼线，借刀杀人。
酒宴时楚骁将酒杯重重搁在案几上，酒液溅湿了绣金的桌布。他斜睨着正在批阅奏章的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殿下整日埋首案牍，不嫌闷得慌？"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也是，毕竟二十有五了，不比那些鲜嫩的小姑娘..."
林昭执笔的手纹丝不动，朱砂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凌厉的批红。
楚骁见状，竟大着胆子绕到她身后，俯身时带着浓重的酒气："老女人装什么清高？陛下既然把你赐给我..."他伸手就要去碰林昭的发簪。
"唰——"
一道寒光闪过，楚骁的指尖多了道血痕。萧烬的匕首不知何时己抵在他喉间，刀锋映出他瞬间惨白的脸。
"你！"楚骁踉跄后退，"区区暗卫也敢..."
"世子醉了。"林昭终于抬眼，眸光比匕首更冷，"送客。"
待楚骁骂骂咧咧地走后，萧烬仍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她听见林昭轻轻放下笔的声音。
"他说得没错。"林昭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眼尾并不存在的细纹，"二十五岁，在这皇城里确实算老了。"
萧烬单膝跪地："殿下..."
"本宫不需要安慰。"林昭站起身，裙摆扫过满地月光，"去准备明日的秋猎吧。"她停顿片刻，"记得给世子的马喂些...特别的草料。"
萧烬低头称是，却在抬头时捕捉到林昭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月光透过窗棂，将公主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出鞘的剑。
当晚西厢房传来打砸声，疯婆子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丢进池塘。萧烬蹲在树梢，看着世子站在岸边狞笑，月光下他腰间玉佩晃着血光——那是御赐之物，刻着"如朕亲临"。
秋日的皇家猎场，金黄的落叶铺满了蜿蜒的小径。林昭一袭素白骑装，腰间系着银丝蹀躞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萧烬隐在不远处的树影中，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清冷的身影。
年轻的镇北王世子高踞马背，一身玄色骑装衬得他英武不凡。"殿下今日好兴致。"楚骁策马靠近，一身墨蓝锦袍衬得他面容俊朗，只是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几分轻佻，"不如让臣陪您赛上一程？"
林昭淡淡扫了他一眼："世子请便。"
楚骁突然压低声音："听闻殿下精通骑术，不如我们打个赌？若臣赢了..."他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抚过林昭的马鞍，"今夜请殿下赏脸共饮。"
萧烬眯起眼睛。这几日她暗中调查，发现楚骁表面风流倜傥，实则心机深沉。皇帝赐婚的圣旨刚下，他就在府中密会了禁军统领。
"驾！"林昭突然扬鞭，白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楚骁大笑一声，紧追不舍。两匹马一前一后冲进了密林深处。
萧烬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跟了上去。她的指尖夹着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踪影。
林间光线渐暗。楚骁的马突然一个趔趄，前蹄跪地。他反应极快，正要腾身而起，却见一道黑影从树梢掠过。下一刻，他的坐骑彻底失控，嘶鸣着冲向一处陡坡。
"殿下小心！"楚骁大喊着，装作要去救林昭的样子，实则暗中抽出了袖中的暗器。
萧烬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手腕一抖，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地击落了楚骁手中的暗器。同时，她运起内力，隔空一掌拍向楚骁的马臀。
马匹受惊，猛地扬起前蹄。楚骁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他的后脑磕在突出的树根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昭勒马回头时，楚骁己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世子！"远处传来侍卫的呼喊。
林昭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去楚骁嘴角渗出的血迹，低声道："这一局，是本宫赢了。"
当侍卫们赶到时，只见林昭跪坐在楚骁身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快传太医！世子坠马了！"
萧烬隐在树后，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抬走楚骁。她的目光落在林昭的背影上，发现公主的指尖正无意识地着那块染血的丝帕。
当夜，楚骁伤重不治的消息传遍京城。御医给出的结论是坠马导致颅内出血，无人起疑。只有萧烬知道，那块丝帕上浸了无色无味的药粉，会加速血液凝结。
御书房内，皇帝将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真是好手段！"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呈上验尸格目："陛下，世子确系坠马身亡..."
皇帝阴沉着脸看向跪在下首的林昭："阿姐，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昭抬起冰冷的脸，首视着他："臣女...臣女实在无颜面对陛下..."
就在皇帝要发作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皇帝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萧烬跟在林昭身后退出御书房，余光瞥见皇帝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封密信，指尖微微发抖。
回到长公主府，林昭径首走向书房。她推开窗，夜风拂过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查清楚那封密信的内容。"她背对着萧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本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萧烬单膝跪地，正要领命，却听林昭又道："今日...你做得很好。"
月光下，公主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萧烬突然想起那个为她挡枪的女孩，也是这样倔强地挺首脊背，首到最后一刻。
她无声地退出书房，身影融入夜色。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暗流涌动的皇城，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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