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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妈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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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节后,修水电站的事情继续推进着,无忧把家里那本厚厚的日历翻到10月20日的时候,总算把水渠修通了,她们修这个水渠修了一个多月。

接下来就是装水轮机拉电线,这个跟无忧他们没关系了。

王治言爸爸去县里买回来了水轮机,一起来了还有个技术人员,他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忙着装水轮机。

农历九月,他们种在山里的油桐树的果子掉下来了,可以上山去捡了。

无忧又接到了陈西九的来信了,这次他写得多了一些。

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这段时间帮个老板拉货到西川去了,又拉货去了贵州,走了大半个月,回来才看到你的来信,多谢你的祝福。(无忧给他的回信里写了祝他开店顺利、生意兴隆之类的废话。)

汽修店让阿正先看着,他学得挺好,现在补胎、换件、简单机械故障维修都没有问题了,就是车子不多,生意一般般。我现在正想办法,看能不能跟县客运站合作合作。

你问我怎么会修车,是我在部队的时候,有很多书可以看可以学,最令我着迷的是《汽车构造原理》和《现代汽车维修技术》。

每当训练结束,我都会找这些书看,发动机剖面图上精密的齿轮咬合,电路图中流淌的电流符号,都让我着迷,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

连长后来推荐我去学习,考了部队驾照……

他写了不少部队的事情,然后又写:

不知不觉就九月了,村里天气可是变凉了?山里的油桐果可以摘了吧?你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呢?

我小时候挺调皮,跟我爷爷奶奶去捡油桐果……

无忧看着他写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笑得不行,她不知道陈西九这么能说。

等她看完信后,打开抽屉,把信放进去,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过段时间再回他信算了。

抽屉里,还有一大沓信件,她用橡皮筋绑起来。

无忧想了想,把信都拿出来,这都是之前王治言给她写的信,现在也没有留的必要了,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成空,年少的誓言,发过就忘了呢。

她拿了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上的邮票都刮下来,她准备集邮玩玩,其他的,可以拿去烧火了。

无忧忙完了这些,拿了毛线来织毛衣,她还不是很拿手,拿到门口,请教二堂嫂。

二堂嫂最近又怀孕了,三年前她怀过一个,没保住,如今再怀上,全家都当宝贝似的疼。

二伯母天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吃食,二奶奶更是烧香拜佛求安稳,连阿婆都拎了只正下蛋的母鸡过去,说给她补补身子。

二堂嫂这段时间都在家养胎,闲着也给小娜织毛衣,她有一本厚厚的毛线花样的书,很神奇的是,二堂嫂只看着图,就知道怎么织了,而且织出来一模一样,也是个手工达人啊。

无忧搬了张凳子去跟二堂嫂请教,她喜欢那种麻花针,想让二堂嫂教教她。

二堂嫂跟无忧说了两句话,转身就干呕起来。

“这可怎么办?你想吃什么?”无忧轻拍她的背问她,怀孕真是好辛苦。

二堂嫂笑起来:“想吃我妈妈做的酸菜鱼,想得厉害。”

“咦,外婆?”二堂嫂话刚落,就听到刚还在跳格子玩的小娜指着远处说。

“瞎说,你外婆怎么在这里?”二堂嫂笑骂了小娜一句。

小娜却不管,跑过去,“外婆,外婆”的喊。

无忧和二堂嫂也看过去。

无忧就没遇到过这么巧的事,二堂嫂刚刚惦记她妈妈,人就真的来了。

二堂嫂的妈妈五十多岁的年纪,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似乎装满了东西,一手牵起小娜的手,满脸都是笑。

“妈,你怎么来了。”二堂嫂也赶紧从屋廊下走下来。

无忧也打了声招呼:“亲家伯母。”

她堆着笑“哎”地应了一声,跟二堂嫂一样,也是个爱笑的人。

二伯母听到声音,赶紧从屋里出来,也堆着一脸笑“哎哟,亲家来了啊。”

“是啊,一段时间没见着阿芬,这时段刚好得了闲,就来看看她,给她送点她喜欢吃的来。”她堆着笑。“亲家一切都好吧,身体都好吧?”

“好好。”二伯母笑开了,把人让进屋里。“还说过段时间让小娜她爸去给亲家报喜了,想不到亲家就来了,小娜她妈妈又有了,这几日念叨要吃妈妈的酸菜鱼。”

“有了?”亲家伯母也高兴坏了,拉过女儿的手。“我这日思夜想的,总算怀上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到处是欢笑声。

无忧不好打扰她们团聚,便先回了家。

她真的有点羡慕二堂嫂,不管在哪,都有妈妈时时惦记着。不管多大年纪,不管你是不是也成了别人的妈,在妈妈心里,你照旧是那个会在她怀里撒娇、会在受了委屈时第一时间喊 “妈” 的孩子。

无忧回家后,又躺到晒场的梯子上,秋天了,山上尘林尽染,她们这山上什么树都有,那颜色就像一幅绚丽的油画,红的黄的绿的交织在一起。头顶是洗得发白的蓝天,偶尔有雁群排着 “人” 字掠过。

她妈妈爱她吗?有没有期待过她的到来?还是恨她?无忧不禁想着。

如果她是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孩子,那她现在可以上大学吗?

都说秋天最是容易勾人愁绪的。

无忧竟然在这个傍晚,心头有些伤感,也不知道伤感些什么,是那些别人都有,她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父母之爱?

她刚躺了一会儿,阿婆就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刚才看你蔫蔫的,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无忧抓住阿婆放在她脑袋上粗糙的手,侧头问阿婆:“阿婆,我妈妈那时候怀我的时候辛不辛苦?她有没有吐?”

“怎么想起问这个?” 她弯腰坐到梯子下的石墩上。“你妈妈那时候都不知道怀孕了,就是突然胃口就好了,又能吃又能睡的,也没哪里不舒服,到后来,听到说那个男人不回来了,但凡她一哭,你就在她肚子里用屁股顶她的肚子,或者动来动去的,我就安慰她,孩子知道她不开心,在安慰她呢,让她想开些。你生下来后,也很乖,没有像别人一样,一夜一夜的哭,你妈妈说,这是个来报恩的孩子呢。”

阿婆说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我说我怎么好像忘记一件事了呢,你等着我。”

“阿婆,什么事啊?”无忧看到阿婆急匆匆离开,在身后问她。

“你等着。”阿婆说。

无忧等了一会儿,看到阿婆从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封信。

“这是你满月时候你妈妈写的,写好后说我收东西收得好,让我收起来,等你十八岁了拿来给你看。我那天看她心情好,也没多想……”阿婆说到一半,声音就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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