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打湿了姜梨的鬓发,冰冷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她伏在薛府后巷那棵百年槐树上,粗糙的树皮硌得膝盖生疼。茂密的枝叶将她身形完全遮蔽,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树下举着火把西处搜查的黑衣人。
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他们腰间统一的蟠龙纹腰牌——是皇城司的人!姜梨心头一紧。皇城司首属皇帝,从不轻易出动。季明修气急败坏的吼声从祠堂方向隐约传来:"...必须找到那贱人!她手里有账册!"那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被毒药腐蚀了喉咙。
姜梨屏住呼吸,怀中的油纸包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她小心展开,盐引背面用血写着几行小字:"海棠社成员名录:肃、端、庆、睿..."——竟都是亲王封号!每个封号后面还跟着数字:肃-七十三,端-六十五,庆-八十九...
姜梨指尖微颤,想起芸娘手臂上的"癸卯七十三"。难怪杨钊临死前说"海棠社不是你想的那样"。若当朝亲王都参与私盐贸易,那父亲和杨钊的调查,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她突然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要烧毁书房——那些根本不是罪证,而是保命符!
突然,血字最下方有个极小的墨点。姜梨对着月光细看,发现是幅简笔地图——标注着薛府祠堂与某处暗道,终点画着盏红纱宫灯。地图边缘还有行小字:"灯下黑处见真章"。祠堂供桌下的暗门!母亲留下的线索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算准了她的行动。
五更梆子响时,搜查声渐远。姜梨像只夜猫般轻盈落地,借着晨雾的掩护潜回祠堂。容嬷嬷的尸体己被拖走,青砖地上只余一滩黑褐色的血迹。供桌上灵牌却不见了,香炉翻倒,香灰中露出半截金锁链——与地宫白骨颈间那条一模一样!链子上刻着"癸卯年腊月廿三",正是汪小姐"失足落水"的日子。
"果然在这里..."她刚要拾取,突然听见供桌下传来微弱的"咔嗒"声。俯身一看,桌底暗格开着条缝,里面赫然是那盏红纱宫灯!灯罩内侧用金粉画着地图,指向薛府厨房后的枯井。而灯座暗格里,静静躺着最后半本账册...
姜梨迅速翻阅,瞳孔骤然收缩。这页记录的是"弘治三年盐税亏空明细",每个数字旁都盖着亲王私印。"原来三份残册要这样合看。"她将三份残页拼在一起,对着初升的朝阳透视——被火烧过的边缘竟浮现完整文字:
"癸卯年冬,肃亲王代收盐课银八十万两,其中三十万两转交端王府...经手人姜氏画押。另附密折一份,藏于..."
姜氏?姜梨如遭雷击。这字迹...分明是母亲的手笔!而"姜氏画押"的日期,正是芸娘逃出尚书府的那天!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牡丹亭》,扉页上题着"情不知所起"——落款正是"姜氏"!
祠堂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姜梨迅速藏好账册,刚跃上房梁,门就被推开。白发老者负手而入,紫金蟒袍下露出玄色官靴。身后侍卫提着个血淋淋的布袋——里面装着容嬷嬷的头颅!老人浑浊的眼睛死不瞑目,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搜仔细了。"老者声音冰冷如铁,"姜氏的女儿必须死。"他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光——与父亲生前珍藏的那只竟是一对!姜梨咬破嘴唇才忍住惊呼,那扳指内侧刻着的"同气连枝"西字,她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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